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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为什么要讲故事》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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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2月08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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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少年(图)
阿宝 题图 张宇尘

  三年前,北京酒仙桥798艺术区,一家酒店大堂。我和颢哥坐在休息区喝着咖啡,一边听着Flower Dance ,这首原产地日本的经典歌曲旋律浸透骨髓的空灵自然,一边喝着咖啡师手工调制的咖啡,入口在舌头打转片刻舌根回甘,犹如这首歌曲般唯美隽永。

  我们俩当年在昆明翠湖道别,再见已是六年后。其间,这位一度被誉为影响亚洲未来的青年领袖,遭遇人生最大的变故,高峰跌落,身价缩水,身陷高墙,经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低谷。

  久别重逢,我就像一个患了倾诉饥渴症的病人,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神吹漫侃。他还是那么安静,品着咖啡,偶尔插话,娃娃般脸上不时腼腆,目光有着少年般赤诚。忽而他放下咖啡杯,近乎粗暴地打断我的话,郑重其事地说,我今年五十岁了。

  五十岁怎么啦?

  他这句突兀的信息,仿佛即将裁决某项人生大事,跨过一道人生分水岭。

  我有些发蒙,他为何强调这句话?

  许多日子后,待我即将迈入这个年纪的门槛,忽而明白,他在道出一个残酷的真相——年过半百,我们不再年轻,青春远去,岁月催人老,在激情燃烧的岁月腾挪跳转的不再是我们,是更年轻的人。

  一个同龄朋友在他迈入五十岁门槛那夜,在外出差,找了一家小酒馆,与家人视频接受生日祝福后,一碟花生、一盘韭菜豆腐,独自就着一杯一杯小酒,喝着喝着,这个掌控一家上市公司众人瞩目的老板,一个大男人竟然掩面哭泣,泪水从指缝中滴落酒杯——不知道是恐惧时光流逝太快,还是想起过往奋斗路上的诸多不易。事后他跟我说起这个,我觉得煽情和矫情这两个词配不上他,这种细腻而磅礴的情绪,无法言喻。

  小时候,我们看五十岁的人,就是一个小老头,好老。在农村,即使现在,五十岁的邻居、同学、好友,人生“大跃进”,升级为爷爷奶奶的比比皆是……没错,在二十多岁年轻人的眼中,他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

  在城市中,我们似乎浑然不觉,对于年龄感是脱敏的。也许生活在城市,生活圈子陌生化,并非人人相识,人人忙碌得无暇他顾;也许生活在城市,更多的选择,更多的奋斗,有的五十岁尚未婚配,不惑之年的剩男剩女并不鲜见,五十岁的白领,依然在写字楼与年轻人同乘电梯上下,中年创业者,西装革履,高级白领者,一身牛仔休闲装的IT人士……在坐地日行八万里的城市,我们就那么轻易忽略和忘掉年龄感。

  人生并未迟暮。

  做抗衰业务二十多年的同龄朋友说,奇怪自己从未有过年龄感,更谈不上年龄的焦虑,依然有谈恋爱的冲动,有贪恋财色的欲望,有说走就走来一场旅行的洒脱,玩微博玩AI(人工智能),接受新鲜事物迅速敏捷。如果不是你们说年龄,都没想过自己转眼五十啦。

  这是什么状况?

  客观地说,当今五十岁,正值人间盛年。

  怎么说呢?小时候,我们经常用土埋到脖子了来形容年过半百。也就是说,这个年龄该退隐江湖,那个必然归去的极乐世界,已经在向你招手了——这个视角,其实停留在人均寿命较低的旧时代。查到一个统计曲线,完美展示中国人均预期寿命的增长,1949年人均寿命35岁,1981年67.9岁,1990年68.6岁,2000年71.4岁,2010年74.8岁,2023年78.58岁 ,2035年81.3岁……这个曲线伴随着物质和精神生活富足、医疗技术水平提升等,人均预期寿命节节攀升。

  我们经常会在公园里邂逅一些老人家,即使谈不上健步如飞,伸胳膊踢腿也康健如常,一问乃八九十岁者。这个盛况连中国历史上大圣人孔子都始料不及。孔子曾经把不同年龄各赋予一个象征性意义,比如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至于八十岁,孔子自己都没有活过八十,没有体验过八九十岁——因此最高级定位在七十岁。至于形容八九十岁的耄耋之年,是后人添加。

  现在的五十岁不是过去的五十岁,五十岁正值壮年。前不久认识一个“忘年交”,他戏称“80后”,刚八十岁。他退休后带领一帮前部属创业,做艺术酒店,专注中高端,七十八岁把酒店送进资本市场,在深交所创业板成功上市,把跟随他多年的部属带向财务自由,还在梦想着有华人的地方就插上自己的民族酒店品牌。我们并肩走在三亚海边,踩着松软的沙滩,边走边聊,他腰板挺直,步履矫健,思维敏捷,对数字特别敏感,OCC(酒店客房入住率)、ADR(已售客房平均房价)、GOP(酒店营业毛利)等关键经营数字张口就能说出来,完全看不出老态迹象。让我记起小时候读过的一篇课文:工作着是美丽的。

  五十岁依然葆有创业激情,还可以恋爱,继续充满着欲望……在这个时代,有追求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毫无欲望,自我放弃,混吃等死。

  我们都是中少年。

  中少年,这个词真好听。记得第一次知道这个词,是从颢哥文章中发现的。他有一个视频号,经常发布一些野外徒步的短视频,云南、西藏、青海,高山、河流、荒野、白云、蓝天、草地、沼泽,马匹、野狼、蚯蚓,各色动物和虫子,当然还有干净笑容的藏族少年,面如枣裂历经风霜却一脸淡定的老人……他在某天“朋友圈”中用一个词点评自己:中少年。

  这个词击中了我。

  他似乎活明白了,通透了。人生苦短,活好余生,去追求适合自己的,提升生命品质的生活。比如野外徒步,写自己喜欢的文字,拍摄感动自己的视频、图片,世间万物,千姿百态,皆可入镜、入笔,笔力之下皆世态人心。他的创作产量惊人,读者云集。年过半百的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少年。

  中少年,顾名思义就是中年人,少年心。或者说生理年龄中年,心理年龄尚处于少年。我自认为是这个词的翻版。那些不认可自己上了年纪,依然雄心勃勃厮杀在职场的朋友们,都拥有少年心的优势心理年龄。

  我很喜欢这个词。

  中年人,即使谈不上历经沧桑,至少可以说经历了从儿童、少年、青年到壮年,在学校、家庭、社会,在职场、创业以及人生浮沉中一路锤炼,有着丰富的心路历程,有过完整的社会人生,懂人间冷暖,知喜怒哀乐,对社会的理解是世界乃大,天下没有新鲜事儿;少年心,未经世事,对未来充满着希望,拥有理想,哪怕心存幻想,总之觉得生活还值得热爱,未来值得期待,认为会一天比一天好……中少年,这种合体多么美妙。

  什么样的人才不会因年龄而焦虑,因人到中年葆有少年心?精神力量,用通俗的语言说就是精神气儿。怎样可以提升精神气儿?就是持续学习。如果人通过持续学习,活到老,学到老,保持人生有定力、有方向,从量变到质变,人生持续积累必然能对抗任一阶段的忧愁和自我消耗,这种学习力带来的创造性,能够形成精神力量的极大支撑。

  一个文友说,读你的散文,少年气十足。我觉得这是对于一个创作者最高的评价。前些天,有同龄哥们儿莫名其妙陷入一种恋爱的状态,喜欢一个人,“90后”女孩,戴着眼镜,文静、爱笑,他不敢言说,小心翼翼,或者故意装着毫不在乎,其实很在乎她的态度、神情、眼神,一笑一颦,一低首一不快……也许很多人怀疑中年人还会爱吗,珍惜爱吗,有何资格谈爱情。其实这是未泯的少年心,属于中少年的特质,至少他还有爱的能力。

  他自嘲说这个年龄,不应该这么幼稚,不应该这么不成熟。

  我说,不,至少验证着,你是正宗的中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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