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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18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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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问心底的命运迷思(图)
黄文娟
《火车驶向落日》,武桐著,译林出版社2023年11月出版。

  在“95后”作家群中,武桐不是一个大众熟悉的名字。1995年出生于山东聊城的他,平时主要从事剧本创作,《火车驶向落日》是他的首部长篇小说。小说讲述一位母亲追寻生活真相的故事,在亦真亦幻的氛围中展开叙述,神秘的童年好友、二十年未见又突然出现的恋人、时空重来等细节,让寻找真相的旅程扣人心弦。同时,母女两代人因不同的生存际遇产生的隔阂与谅解,亦是中国万千家庭关系的写照,体现了一个新生代作家体察现实、把握人性的深厚功底。

  这是一个有关爱与失去的故事。主人公曲寒踏上的不仅是一趟寻人之旅,也是回溯命运的旅程。在解答女儿给她留下的各种谜团的过程中,曲寒逐渐看清自己曾在人生关键时刻作出的种种决定,是如何一步一步地将自己导向当下的境地:幼年时未享受过父母疼爱的她,在少年时遭恋人遗弃,从此内心筑起高墙,竭力忘却曾经爱恨分明的自己,决定只以理性解决问题,像大多数家长那样汲汲于学区房、补习班、名校,却渐渐失去了女儿、丈夫。

  “妈妈,你还不懂吗?城墙的崩塌,不是因为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故,而是内心的溃烂。从一开始,从你决定不遗余力为自己打造城墙的那一刻开始,崩塌就已经开始了!”女儿吼出的这句话,终于点醒了曲寒,让她明白自己疏忽于给女儿所需要的爱与关怀,而努力以学区房、补习班、名校来铸就所谓“安全感”的城墙,却不知道它其实也是横亘在母女之间、让她们无法心意相通的高墙——年少时得不到爱,中年时给不出爱,曲寒的人生答卷, 戳中无数人痛点。

  《火车驶向落日》如一只巨手,逆转时光,拨动命运反方向的钟。曲寒对自己人生的回顾,也撬动了每个人内心深处关于命运的迷思:我们最终选择了什么道路,为此付出了什么、丢失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是早就被所谓命运规定好的,还是出于偶然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曲寒的童年好友刘阿年决定“过两种人生”:“我有了我这一生要做的事,我要过两种人生,我要过你的人生,同时过我自己的人生。我就是想看看,在每一种不同的选择中,最终走向结局的那一刻,究竟是我们人为导向所致,还是既定命运里的人生无常所致?又或者,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两者兼有的什么原因所致?”

  “过两种人生”,与其说是一种艺术虚构,不如说是我们每个人心中难以压下去的渴望。另一个平行时空、另一种命运的拟想,变成在武桐笔下一一闪过的“天问”,又在我们的生命中不断回响。

  初读这本书,会很容易被武桐的语言吸引。暖色调或冷色调的诗意,混合着淡淡的哀愁流淌在纸上,仿佛一副徐徐上色的油画:“男孩从西屋里走出来时,穿过了梦里最后一扇门,无辜又羞怯地站在大人世界的门槛,身形像他父亲一样瘦削,却比他父亲要显得端正。”不仅如此,平时以编剧为主业的武桐,在小说写作上也很注重镜头感,场景的设计与转换、声音与画面交织的呈现,都极具电影效果。

  诗意与哲思萦绕在小说空间,带给人邈远而空旷的阅读体验。书读完,人和事也荡漾如水纹,流过读者耳边,又渐渐流向远方。在小说的结尾,火车终于开进了落日里,过往的错误在那一瞬间得到了承认和释怀,相爱的人终于相遇,失去的一切,也都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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