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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30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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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扬州人?(图)
蒋 泥 题图 张宇尘

  我生在江苏泰兴,那时候泰兴属扬州,不敢自封扬州人,就像丐帮弟子梦遇富家千金,扬州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遥远的梦。假如我说自己是扬州人,人家一定会笑掉大牙,说我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后来,我一个伯父到了扬州,我稍许懂事,就成了他的常客。每次去却非玩,而是逛书店。伯父家在梅岭新村,我进驻的第一家就是附近的扬州古籍书店,在那里看书、淘书,也买书,一待大半天,去了七八次,都不知道在它对面就是史可法纪念馆,不远处还有闻名世界的个园。

  对于大学,也觉神奇。因为老家没有大学,那年代能考上大学,不说凤毛麟角,那也是千里、万里挑一,很不容易。没想过自己将来会是幸运儿,便把大学当成图腾来膜拜。伯父家旁边就有一个职业大学。某天,我冠服严整,提一袋古书,在校门前探头探脑,就想着进去踩踩地气儿,感受一把大学长什么样,有耳朵吗,有鼻子吗,有脸蛋吗,和老家的中小学比一比,是块头大,还是个子高?

  正当我鼓足勇气,跨步向前,企图通过时,铁门边突然钻出个人,高声吆喝,问我是干什么的。我结结巴巴,尚没有开口,他就轰起来:“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面红耳赤,怅怅然退缩。过后从它门前过,就会逡巡张看,越觉神秘。我的偷窥得不到满足,留下深深的遗憾。自此,大学也就成了心里的病,总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去逛逛——当时还没有信心以为自己能上大学,只要能逛逛,也便很满足。

  这是我的秘密,没有对任何人讲,更不会告诉伯父。

  不久,我教书的三姨,也到扬州教育学院进修了,感觉扬州的大学,离着我并不如想象里的远。但三姨毕竟不是我啊,她能达到的,在我也可能是可望而不可即,这大学,也就越来越渺茫,恰如扬州的女孩子,姣好、精怪,语声轻嗲,那都是孙行者翻一个跟头的距离——十万八千里。

  那时候我害怕坐着车子去扬州,不要说十万八千里,即使只有区区的八十里,这个距离也还是要命的。并非是扬州的女孩子厉害,会把我整得死去活来,也非说扬州的女孩子漂亮,能迷得我三魂出窍、五体投地,而是这距离是需要“交学费”的。

  还没到泰州,我就很难受,憋不住,哇的一口喷出去,淋淋漓漓。跟着就是呃——呃——呃,酸水直泛,如珠胎在身的娇娘。有意识之后,第一次出门大吐,就是坐在泰兴去扬州的车子上。一车的人“恶嫌”,丢死人。

  那时的路不像现在,都是窄小不平的,车子又破,颠颠晃晃,走起来时快时慢,咔咔作响,油烟味倒流进来,厚厚重重,我年龄不大,受不了当属情有可原吧?

  据说,娃娃时期,我去南京,吐得更厉害,平生头一遭,但我自己没有任何的印象。而小时的南京更在天边,后来没去过,也就不觉它存在。扬州便自动升格为第一大都市。我是个乡下人,毫无“旅游”意识,每次来到这个大都市就是逛街,可谓“暴殄天物”。

  待到自己上大学以后,才发现扬州还有瘦西湖,伯父的新家搬到了瘦西湖边上,我看望完伯父,就悄悄去瘦西湖踏看,像欣赏一篇好文章,点头赞叹不已,大有相见恨晚之憾。安家后,我又带上北京土生土长的妻子回老家,“挖出”个园、何园、平山堂,等写长篇小说《黄梅情史》,预备把扬州作背景,便专心研究起琼花、蕃釐观……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在《黄梅情史》的最后,“我”是念着这样的诗句圆寂的。

  我的将来,也会在扬州圆梦吗?但是,亲爱的,我是扬州人,你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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