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楼房小区十多年了,楼前紧邻马路,路与楼房之间隔着铁篱笆。不知是小区物业工人专门栽植的,还是自然生长的,每到夏季,铁篱笆上就爬满了牵牛花、爬山虎一类的藤萝植物。它们无组织、无纪律地恣意攀爬,生冷枯燥的铁栅栏,立马变成了生机盎然的绿植屏障,完全成了一道天然的靓丽风景,叫人欢喜。
在人们的传统眼光里,楼房的南面称作窗前,北面称作后窗。依照这样的逻辑,我所住楼房的窗前,已经有了天然的绿色篱笆,而且窗下还有园艺工人修剪齐整的灌木丛墙,窗前的绿化已属于尽善尽美了。然而,不平衡的问题却出现在了后窗,按照小区的统一绿化方案,楼房北面的绿化内容就是草皮绿地。每当我临窗伏案读书和写作,总觉得眼前空荡荡的,于是便动了一个心思,决定在绿地上栽一棵树。选择什么树种呢?由于接触过农业和农村,本地的土质非常适合杨树的生长,杨树通常又分为青杨、白杨、胡杨等,我便选择了白杨类的钻天杨。其实,这一选择并没有什么特殊目的,完全是因为它具有文学方面的“钻天”意义。
我喜欢杨树,它象征着树冠高阳的一类乔木,是林木中分布区域最广、适应性最强的树种。杨木用途广泛,不仅是很好的木材,是胶合板、纤维板、造纸、火柴和包装业的重要加工原料。杨树生长快,易成活,树干笔直,是很好的园林绿化植物。杨树是伟岸的,树干高大挺直,不屈不挠;杨树是坚强的,无论在哪儿都能快速生长;杨树更是美丽的,用不同的色彩装点着自己。
我种下的小树苗儿长得很快,由于我居住的楼层不高,不过两三年时间,树梢儿就已经长到与我的窗玻璃一样高了。它那扩展而又节制的树冠,整个呈中间大两头小的枣核儿状,由狭长变挺阔,渐次长成桃形。春天,天气渐暖,我就见它很是适应时节地钻出嫩芽,枝叶越发挺阔坚实,生机勃发。每当我坐于窗内,视觉疲劳了,便久久地观察着它们那挤挤挨挨,而又和谐有序的树叶状态。时间长了,更觉得它们似乎像人一样,具有高度的自觉意识,越看越让我喜欢。
深秋,叶树开始发黄了,它们一片片地随风落下,不禁让人顿生几分惆怅。仔细观察它们的凋零,也是很有规律和十分讲究秩序的,先是那些生长在外缘比较阔大的叶子飘落,继之顺次飘下,直到严冬到来。最后,那些枯干发白的叶子才恋恋不舍地挥别枝头,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留在人们面前。
啊,钻天杨真的成了我不离不弃而又硕大无朋的挚友。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树有旦夕祸福。那一年,钻天杨已经长到了七八层楼高,某次我外出回家,只见我住的楼房窗下,钻天杨的周围站了好几个物业工人,其中已经有两人攀到了树的半腰处,正在用手动电锯切割树干。我疾步上前,高声责问:你们为什么要截枝这棵杨树?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前不久,夜里的一场狂风吹倒了小区也是这么高大的一棵杨树,树干倒伏下来砸坏了地面上停放的三辆汽车。这样,根据小区业主讨论,大家共同认为应将小区绿植中过于高大的树木,进行安全处理,防止此类事故再度发生。
这样,不管我有多少理由也显得苍白了,我最后请求将我窗后的这棵钻天杨留至最高水平,即树梢到我后窗的位置,他们答应了。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人是这样,想不到我的钻天杨也是如此。今夏奇热,钻天阳由于修剪后变矮,但却促使它横向发展更快,每当我打开玻璃窗,若是没有纱窗遮挡,杨树的枝叶几乎要伸进我小小的书房里来。真是因祸得福,我索性时不时地打开纱窗,让杨树的枝叶伸进房间来,轻抚它们那温润厚实的枝叶,如同与我亲密的杨树朋友有了零距离接触──我亲爱的白杨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