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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6月02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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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先生笔下的草桥(图)
刘植才

  不知何故,自古以来,草桥这种交通设施极易受到文人墨客青睐,被入诗、入画,或当作小说、戏剧的背景地。“草桥夜醉月明下,桃关晴吟春色中”“草桥跨涧水粼粼,不厌羊裘把钓纶”等诗句至今仍广为传诵。京剧《草桥关》、越剧《草桥结拜》等剧目也久演不衰。

  而草桥本身,如今反倒成了一个人们听起来耳熟,但却难解其详的名词。尽管在一些地方仍有“草桥”“草桥镇”等古老地名,但那里大都已经不见草桥的踪影,仅留下一通记录草桥掌故的石碑,甚至一段传说而已。由于“草”字有“非正式的、山野的、民间的”等含义,因而从字义上推断,草桥似应是一种简易桥梁,而不大可能是用草结成的桥。有些草桥也可能是由民间建造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已经难见其“庐山真貌”。

  求助于专业书籍,洋洋百万言的学术专著《中国建筑论》中并没有关于“草桥”的内容。查阅手头的工具书,也没找到“草桥”这个词。在《辞源》中倒有“草桥关”词条,言其故址在河北高阳县东,相传因宋杨延朗建草桥于此关而得名。另据《清一统志》记载,草桥关在高阳县西二十里,建于北周显德六年。二者对草桥关具体方位的记载虽有出入,但都在高阳县域内。这使我记起孙犁先生的长篇小说《风云初记》中,有一段“红色恋人”草桥相会的故事也发生在高阳附近。

  我的家乡任丘位于河北省中部,白洋淀东岸。每当阅读孙犁先生那些以冀中平原为背景地的文学作品时,我总是感到格外亲切。作品中的文字仿佛会化为冀中乡音,“刻录”在我的脑子里。因此,在读过多年之后,我依然记得《风云初记》中“草桥相会”的场面。

  那是1938年仲春时节,抗战风云初起的冀中平原上,刚满18岁的女共产党员春儿结束了在边区民运学院的学习奔赴工作岗位,在安国境内大沙河的一座草桥上与自己的恋人不期而遇。

  那天恰逢集日,狭窄的草桥上非常拥挤。正当春儿跳下搭乘的牛车准备徒步过桥时,一队八路军战士疾步走上草桥。春儿惊喜地发现,指挥这支队伍的正是自己的恋人芒种。在简短的交谈中她得知芒种所在的部队已经改编为正规军建制,他也升任指导员。他们通过草桥之后,芒种与春儿匆匆告别,踏上西去的征程……

  惜乎当年专注于这对“红色恋人”相会与离别的情景,忽略了书中是否有描写草桥样貌的细节。我想,以孙犁先生那细腻、写实的文风,他是不大可能忽略这些内容的。于是我找出《孙犁文集》第三卷,重读《风云初记》。

  在该书第74节中果然有一段对草桥的描述:“沙河里的冰块快要融化完了,水流很大很急。草桥两边压上了很多的土袋,桥桩顶上了碌碡,防止摇倾,可是大车在上面一走,桥身还是颤动着……”看来这草桥的确是一座不够牢固的简易桥梁。书中还提到看桥的老人“和熟识的车夫打着招呼,又伸着手向远地来的车辆要桥钱。”这似乎表明草桥极可能是由当地民间筹资建造的,因而它具有明显的“自益性”特征,外地车辆过桥是要付费的。

  接下来作者又写道,“一只刚刚开河就从下水航行过来的对艚大船,正迎着水流,紧张地穿过桥孔。”这使我联想到,在许多河流上,丰水季节里这种草桥是不堪用的。即使不被急流冲垮,其低矮的桥面也会因水涨船高而阻碍船只航行。而在枯水期或河面结冰的季节,它才能被派上用场。据此推断,草桥或许是一种临时搭建的“季节性”桥梁,在河流丰水季节,它可能会被渡口所替代。

  后来我在孙犁先生的《远道集》中读到一篇关于河的散文。他在描述童年时代家乡的滹沱河时写道:“它给人们带来很多不便,夏天要花钱过惊险的摆渡,冬天要花钱过摇摇欲坠的草桥。”这寥寥数语,竟然证实了我此前的推断。

  抚卷而思:革命现实主义作家孙犁先生笔下的草桥,不仅是展现故事情节的“布景”与“舞台”,而且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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