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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15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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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鲁迅先生(图)
卢江良 本版题图 张宇尘

  前几天,妻子在微信上开玩笑说,你儿子现在牛了,竟然将QQ昵称改成了“当代鲁迅”。儿子今年15岁,读初三,虽然在语文课上学过鲁迅先生的若干散文,但还不至于崇拜到如此地步,只能说深受我的影响。

  作为一名写作者,我与鲁迅先生的“关系”,可谓非同一般。

  我老家所在的绍兴市越城区富盛镇乌石村,就是鲁迅先生短篇小说《祝福》中“阿毛”的原型地。据说,鲁迅先生家的祖坟,在我们村边上的村。那个村是山村,不通水路。鲁迅先生小时候,他家来上坟,要先摇船到我们村,然后上岸,走路去那个村。当时,我们村的土地庙逢年过节都要演社戏。因为戏台就在岸边,鲁迅先生他们就待在船上观看。有一年,我们村有个小孩,被一只毛熊(我老家对“狼”的称谓)给叼走了。鲁迅先生听说了这事,记在了心里,成年后,写进了短篇小说《祝福》里。

  这个故事,在我孩提时代,听父亲讲过。不过,不太听得懂,只记住了有个写文章的人叫“鲁迅”。鉴于这层关系,我读中学时,接触到鲁迅先生的作品,感到特别亲切,没有其他作家所说的“违和感”。当然,这也许跟我与鲁迅先生同为绍兴人,语言上没有隔阂有一定的关系。还有一个因素,我们高二上学期的语文老师董铭杰先生,对鲁迅先生作品的讲解,精彩、生动、风趣,使我从此爱上了鲁迅先生的小说,并激发了对写作的莫大兴趣。

  高中毕业后,我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特别希望成为鲁迅先生那类作家。然而,由于受鉴赏水平的局限,事实上并未真正领悟鲁迅先生小说的涵义,只是拙劣地学了一些批判的手法,运用到正在创作的微型小说中。

  2000年后,我开始从事短篇小说创作,通过网络阅读了钱理群、张梦阳等学者深度剖析鲁迅先生作品的评论,对鲁迅先生的小说有了新的认识,真正理解了其深刻的思想内涵。而同时,卡夫卡、萨特、加缪等一大批作家涌入了我的视线,让我在侧重鲁迅、契诃夫的“批判主义”的前提下,融合了一些卡夫卡的“荒诞主义”与萨特、加缪的“存在主义”,逐步形成自己的小说风格。

  2005年,我的小说集《狗小的自行车》出版前,出版方要在封面打上“当代鲁迅”的字样,被我断然拒绝。虽然,我梦想成为鲁迅先生那样的作家,但他是一座高峰,我辈可以仰望,不敢造次。后来,出版方改为“21世纪中国最具批判力小说”。但在“创作简介”中,还是引用了读者的评价:“批判有力、震撼心灵,颇具文坛巨匠鲁迅之风。”

  之后,我希望在创作道路上有新的突破,在创作风格上进行了适度调整──注重于鲁迅、契诃夫的“批判主义”语境下,对时代背景的有力介入,并逐渐加重了卡夫卡的“荒诞主义”与萨特、加缪的“存在主义”。到2013年初,再次进行调整,淡化了鲁迅、契诃夫的“批判主义”,强化了卡夫卡的“荒诞主义”与萨特、加缪的“存在主义”。鲁迅先生在我的创作道路上时隐时现。

  2019年后,父亲多次住院,让我无心投入小说创作。到2020年5月底,父亲的突然离世,使我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彻底停止了小说创作。鲁迅先生似乎退出了我的创作语境之中,成为了我创作道路上的一位过客。

  然而,鲁迅先生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依旧崇高。2022年3月,绍兴电视台拍摄有关我的一个访谈,我这样说道:“我从1991年开始写作到现在,受过很多作家的影响,但是在中国作家里面,我受到最大影响的就是鲁迅先生。”这是我对鲁迅先生的一种致敬,也是对我与他之间的那种关系的总结。

  在此之前,他对我的重要性,也从文学创作跨越到了与这个时代的“对接”上。因为我发现:鲁迅先生真正的伟大,在于几乎看透了所处的时代。所以,他的作品也就无比深刻。鉴于此,我总是教导自己的孩子,以后不一定要成为作家,但要深入了解这个社会。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跟时代接洽。而这个方面,鲁迅先生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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