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官冷作”最难得
龚丽正加上署理江苏按察使,权力就更大了。按察使俗称“臬司”,是司法之意。清朝的按察使是正三品,掌一省刑名。每三年乡试,例充监试官,逢五年“大计”(考察京外官员),充考察官;每年办理秋审案件,任主稿官。这短短四年间,龚丽正由知府而道台,并且署理臬司,且这苏松太地区是肥得流油的地方,是人人眼馋的肥缺,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有什么强有力的政治靠山吗?没有。那他为什么能平步青云呢?这里边有个非常微妙的原因。清代自雍正以后,朝廷大权之重莫过于军机处,军机处的军机大臣例由大学士和各部尚书担任,满汉参半;六部尚书,满汉各一。这原是平衡权力、互相辖制之意,但难免各树党羽,产生派别。后来,军机大臣、六部尚书,政见不合者,往往各成体系。这种体系自朝廷到地方,营垒分明。朝廷每任一官,各派都争相援引、举荐私人。嘉庆皇帝自和珅被赐死之后,非常警惕大臣中间的拉帮结派活动,任用提拔官吏时,往往“圣心独断”,喜欢擢升那种两派都不沾边的人物。这龚丽正正是沾了“两派都不沾边”的光。据《南省公余录》载,丽正和静缜密,为官场仅见。他为人谦和,头脑冷静,办事谨慎、细心。对于官场中那种攀高结贵、投机钻营的做法,完全不放在心上。当时就有人说,他这种诀窍叫“热官冷作”,即大家争着抢着的职务,他却看得很平淡。言外之意,是“不争之争”,坐收渔人之利。次年开春,自珍携何吉云前往上海父亲任所。按照传统习惯,苏州段家应是何吉云的“续娘家”,何氏应是段家的“续姑娘”。因此,何吉云理应婚后同自珍到段家“省亲”。他们途经苏州仍然住在段玉裁的枝园。虽然何吉云礼数周到,但总难免引起段家的伤痛。自珍夫妇不便久留,勉强住了一天,就准备启程去上海。
这天自珍去向外祖父道别,却碰到一个三十多岁的读书人正在向外祖父请教《尚书》。外祖父正给他讲述自己撰写的《故尚书撰异》。经外祖父介绍,方知这人姓李名学璜,字复轩,是个监生。互道仰慕之后,李学璜说道:“久闻璱人公子大名,今日有幸一会,足慰平生渴念。前些时,拜读先生大作《明良四论》,真有振聋发聩之感。言议英发,实所谓言人所不能言、言人所不敢言的旷世奇文。爱不释手,蒙段先生允可,从枝园携至家中,内子读后,一咏三叹,尤其赞赏‘士不知耻,为国之大耻’一篇,认为有苏潮韩海之势。不知先生可否移玉寒舍与内子一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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