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每年春秋两季都是住在江南,也是江南最美的宜人时节。秋风送爽,桂子飘香,菊黄枫红,美景目不暇接,我尤其偏爱芙蓉。
喜读《红楼梦》,也喜欢画红楼梦中人,黛玉和晴雯又都与芙蓉花相关,宝玉生日开夜宴群芳抽花名签的游戏中,黛玉所掣芙蓉花签题字为“风露清愁,莫怨东风当自嗟”之句。晴雯死后,宝玉非常悲痛,为晴雯写下令人感动的“芙蓉女儿诔”祭文。苏东坡在诗词中赞美芙蓉的名句是:“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芙蓉又名“拒霜花”,黛玉和晴雯的美好气质都是堪比芙蓉花的,可见在《红楼梦》中曹公对这两个人物的喜爱。
苏州本多芙蓉,我住的周庄四面环水,芙蓉更盛,房前屋后遍栽芙蓉,花开时节,眼前陡然一亮,一片粉红,如洒落在人间的揉碎的胭脂,让人惊艳。
寒露刚过,湖畔一簇芙蓉悄然开放,初绽的洁白,已然开过的桃红或深红,深深浅浅的红掩映在绿叶间,如一张张梦幻般的笑靥。
寒露已至,百花将尽,西风吹落一路繁花,也吹出了一首优美的芙蓉曲,迎来这愈来愈深的秋天。
“重阳过后,西风渐紧,庭树叶纷纷。朱阑向晓,芙蓉妖艳,特地斗芳新。”这是宋朝晏殊对芙蓉恰如其分的写照。木芙蓉为秋日之花,在草木凋零之初,她却开得正艳,粉红粉白的花朵与绿叶相搭配,给寒露增添了许多温馨。芙蓉有许多品种,我栽种在房前的重瓣芙蓉花,形同牡丹,虽无牡丹的富贵,却多了典雅和高洁,迎寒傲露,淡定从容,不追春天的热闹与繁盛,独享寒秋的寂寞和孤独,自开自落。清晨初开时,花朵洁白,午后慢慢转为粉红色,到傍晚花朵闭合时,颜色呈深红色,故有“三醉芙蓉”之美称。“三春牡丹,九秋芙蓉”,牡丹是春天的艳丽,芙蓉则是寒露的傲娇。明代文人姚绶的名句:“芙蓉花,隔江水,美人盈盈几千里。”说芙蓉花是美女的代称。
寒露秋深,如世间风物,是做减法的季节和年华,人生亦是如此。活得简单自在,走自己的路,享受寂寞和孤独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寒露时节,芙蓉花坚韧绽放,独立西风蔚若锦绣云霞。不妨放慢人生的匆匆步履,去欣赏江南深秋这一抹冷艳的诗意。
(作者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中国红楼梦学会艺术委员会委员 天津湖社画会理事)插画作者 彭连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