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热映的电影《好东西》网络评分与观众满意度调查双双登顶今年榜首,票房近5亿元,为贺岁档迎来“开门红”,也为女性导演和女性题材作品开创出一片新天地。生于1991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的邵艺辉以精巧的文本结构以及对角色关系间的细致描摹,呈现出这个看似平淡却又充满深意的故事。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邵艺辉不仅介绍了《好东西》“诞生记”,而且坦诚讲述了自己对生活的理解。
理解和把握女性角色
记者:你一直是做编剧,是什么原因让你做了导演?
邵艺辉:我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剧作专业,做编剧就是本职工作,当时我曾梦想过做导演,但自己身材娇小,说话细声细语,缺乏导演应有的“气场”。此后,我有机会进组做导演的助理,工作时我发现,那些男性导演对女性角色的理解和把握有偏差,而且剧组会随意修改剧本,这让我有了自己做导演的想法。随着经验的积累,我的自信心逐渐增强,推出了自己的导演处女作《爱情神话》,在取得一些奖项和观众认可后,继续拍出了《好东西》。
记者:两部作品都取得了不俗成绩,你觉得自己在哪些方面取得了进步?
邵艺辉:进步是在心理层面和经验上的丰富。因为《爱情神话》是我首次执导电影,拍摄时总是会紧张,非常害怕别人说我经验不足,随着进程的推进,这些焦虑逐渐消除,一个年轻女导演初次拍片肯定会有经验上的欠缺,淡然接受就好了。拍《好东西》时,我不再有这种畏惧心理,而且遇到难以解决的困境,我就会向老师和圈里的朋友求助。
反省和修正女性表达
记者:此前的女性题材作品都是以“女性觉醒”为落脚点,《好东西》却将此作为起点,这一想法是如何设定的?
邵艺辉:我一直在反省、修正自己的女性表达,书写女性的过程也是我找回认知状态的历程,在成人世界中,女性被赋予各种责任和压力,因此我希望自己编写的故事里人物可以更自由,她们不再是男人的附庸,是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传统影视剧中的“女强人”都是完美的,八面玲珑、面面俱到,非常强悍,我觉得很不真实。因此,我希望讲述三位觉醒后的女性,展示她们的日常生活。
记者:片中三位鲜活的女性形象是如何塑造的?
邵艺辉:有段时间因为工作与生活的压力,我开始抑郁,决定用写剧本的方式排解压力,片中充满抑郁气质的小叶就是当初剧本中设定的第一个人物。单亲妈妈铁梅的角色灵感来源于我看到的新闻报道以及身边朋友的亲身经历,类似的失业单亲妈妈很多,但我不希望以悲惨叙事去刻画她,而是赋予她乐观生活的性格,用幽默轻松的方式讲述她从失业到重新振作起来的过程。9岁的茉莉人小鬼大,总是会指出成人世界中虚伪的一面。她是我的“嘴替”,那些有关女性的社会规则必将改变,而我将这个希望赋予到她的身上。
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记者:片中“听音猜音”的桥段被观众津津乐道,这个新颖的设置是如何完成的?
邵艺辉:作为一位单亲妈妈,她的日常操劳被视为理所应当,常常被忽视。在展现这些情节时,我和音效师商讨,做了全新诠释。戴上耳麦后,茉莉听到的是暴雨声,画面展现的是妈妈在厨房里煎鸡蛋;龙卷风的呼啸声,是她在用吸尘器打扫房间;海豚跳进大海,则是洗西红柿时抛在水池里的声音……这些女性习以为常的家务劳作声音,在交叉的场景展示下变得悦耳、优雅。这一系列画面的灵感来源于童年时期妈妈对我的关心,榨橙汁的声音一直存在于我的潜意识里,让我用声音具象化的方式表达妈妈的日常辛苦劳作。
首部作品《爱情神话》成为2022年网络评分最高的国产电影,《好东西》再登评分榜首,邵艺辉将此归结于自己的幸运,感恩于前辈们愿意给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如此机会与信任。她说:“无论票房怎样,我个人已经获得极大满足。两部作品还有很多瑕疵与不足,但我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就是最大的幸运。我希望通过自己的电影,给那些生活困顿、充满焦虑的年轻观众一些鼓励,让自己的生活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