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滨海新区“全国第四次文物普查”工作队迎来一次不同往日的任务——乘船,出海勘测。
“之前‘四普’实地勘测的都是建筑、墓葬、遗址这些地上地下不可移动文物,到海上普查还是头一回。”当天早上,在队伍集合地,滨海新区文物保护与旅游服务中心工作人员郑秋悦一边招呼着同事,一边和记者聊起来,“这次咱要去的是滨海新区‘四普’唯一的海上普查点位——大沽灯塔。”
一座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现代化灯塔,为何称之为文物?
“要说大沽灯塔,那得从一百多年前的‘大沽灯船’说起。”普查工作队里年龄稍长的李刚说。1860年,天津开埠,塘沽成了华北地区的重要通商口岸,航行员们提出应在大沽口设立航行标识以保证船只进出港口的安全。1878年,天津海关将一艘趸船改为灯船,泊于大沽拦江沙外,始称大沽灯船。
时光荏苒,大沽灯船几经改造,受技术局限,仍存在抗风浪能力差、灯光射程短等弊端。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天津港的不断发展与技术的日益提升,建造一座助航功能更全、设施条件更好的外海灯塔成为航行必需。在大沽灯船启用100年之后,我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海上灯塔“大沽灯塔”,于1978年正式建成并投入使用。
大沽灯塔位于渤海湾天津港大沽口锚地、距新港船闸13.3海里(24.6千米),塔高38.3米。几十年光阴流转,它昂然屹立海上,指引八方航船。
“从普通的六等定光灯,到灯高35.6米、射程17海里(31.4千米)的现代灯器,大沽灯塔见证了天津海洋文化百年发展历程。它标志着中国助航技术发展到一个新的水平,填补了中国在开敞式海域建设孤立建筑物的空白,也为在外海兴筑水工构筑物积累了经验,是中国助航技术发展的典型代表。”大沽灯塔的故事,郑秋悦和李刚一直讲到大家登船。
上午9时许,船只缓缓驶离码头。
船舱一层有沙发,郑秋悦刚坐定就拿出他们的“四普”专用设备——高精度北斗定位仪,和同事郭宇一起调试。这次海上勘测,李刚、郑秋悦、郭宇三人是“70后、80后、90后”组合,分工合作,安排有序。“用这个设备拍照,照片下边会自动显示坐标。我们要围着灯塔在不同位置打下坐标点,在地图上勾勒出文物轮廓范围。”他们边操作演示,边说起工作计划。
船舱二层是驾驶舱,掌舵的赵家振已经开了40多年船,大家都喊他“老赵”。六旬汉子指着操作台上好几个屏幕给记者介绍:“现在开船跟开车一样也有导航,但是以前不行啊!那时候用海图和罗经只能找到大概位置,所以从外边回来,远远地就找这个灯塔,朝着灯塔方向开,一准儿能找着‘家’。”
一路风平浪静。记者正在庆幸没有晕船,谁知临近11时,船体突然晃得厉害。老赵说,船已驶出主航道,正式进入锚地。大家想去甲板上透透气,刚站起来就被晃得又坐了下去。
颠簸了好一阵,忽听船舱外有人喊“快到了”,大家顿时来了精神。拿好定位仪,带上照相机,普查员们兴奋地走出船舱。甲板上,海风并不温柔,放眼望,海水无边无际。而就在波浪起伏间,一座红白相间的灯塔已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高耸的大沽灯塔已近在咫尺。普查员们走到船头,开始拍照、测量坐标信息、绘制文物边界。驾船经验丰富的老赵则当起普查员们的“技术底座”,让船只尽量缓慢平稳地近距离围灯塔绕行。
“‘四普’的文物信息登记表与‘三普’时期相比,‘GPS坐标’变成了‘本体边界坐标’。”郭宇向记者讲解,“这种‘从点到面’的扩展,意味着我们不仅要确认文物的位置,还要更准确地记录、描绘文物的构成和范围。这个变化也充分说明了‘四普’对文物本体认定的精确度和全面性都在提升。”
眼前巍峨耸立的大沽灯塔,主体颜色红白相间,塔顶有6面红色壁板,相间有金黄色的花格窗,庄重朴实。
望着这座灯塔,郑秋悦感慨道:“大沽灯塔的现状与‘三普’时相比,没有发生变化,根据前期走访我们也得知,文物使用人尽职尽力做好了灯塔的日常维护和保养。”
近午时分,郑秋悦在船头朝驾驶舱挥挥手,竖了个大拇指,“都好了”,大沽灯塔“四普”勘测顺利完成。
当船头调转,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回过身,再次望向灯塔——塔顶,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