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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22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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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品荐
无国界医生眼中最真实的前线(图)
王小柔
本书插图
《无国界医生手记》,无国界医生救援人员合著,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24年4月出版。

  无国界医生:独立的国际医疗人道救援组织,致力为受武装冲突、流行病、传染病和天灾影响,以及遭排拒于医疗体系以外的人群提供紧急医疗援助。作为一个人道救援组织,无国界医生只会基于人们的需要提供援助,不受种族、宗教、性别或政治因素左右。从1971年成立至今,无国界医生已发展成全球运动。数以万计的医疗、后勤及行政等专业人员组成的团队,每年在超过70个国家为逾一千万民众提供医疗照护。无国界医生于1999年获颁诺贝尔和平奖。

  “无国界医生”这个组织我最早是从纪录片里知道的。战火纷飞的背景之下,女医生总是在抢救生命之时遇到危机,不同的营救过程总是扣人心弦。记得安·塞克斯顿在《医生》一书里写道:“他们不是上帝,虽然他们希望自己是;他们只是凡人,试图疗愈凡人。”这句话用在无国界医生身上尤为恰当。

  他们去控制发达地区已不再见到的传染病,去子弹、手榴弹、炸弹横飞的地方给人看病,路上有地雷和随时冒出来的叛军、劫匪;他们与当地武装交涉,途中也许会遇到因误触地雷被炸毁的坦克;他们提供物质援助,也帮人重获生而为人的权利和尊严;他们治病救人,也找水、打井、灭蚊……他们不确定大声疾呼是否总能救人,但深知,沉默绝对可以杀人。

  我曾经采访过无国界医生。他们是普通人,但心里有一团火,像执念一样,驱使着他们直面人类的灾难。地震、海啸、瘟疫、战乱都无法熄灭那团火焰,他们用微光照亮世界最黑暗的地方,也让我在医务工作者身上看到了英雄梦想。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对于无国界医生,真理高于任何国家、一切主义。真理,值得他们穿越千山万水。他们的真理是希波克拉底誓言,是人道精神,是不分国界的救死扶伤和医者仁心。

  是什么样的人,明知危险却自愿走进原不属于他们的天灾人祸?是什么信念,驱使他们面对重重阻挠困顿依然有所坚持?《无国界医生手记》这本书里刊载了救援人员亲笔记录的真实前线。书里有些篇章写成较早,他们工作的地区多缺乏电力供应,工作队只能日落而息,另外战乱和偏远的地域也没什么娱乐,饭后睡前与休息日最适合写长信。所以这本书就是由邮件、信件构成的日日夜夜。在无国界医生云淡风轻质朴的语言中,我们依然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种窒息感。

  在数码相机未流行的年代,要取得前线工作、生活的影像实录,很不容易。兵荒马乱的环境下,前线人员要自保还要工作,自然顾不上拍照。在落后地区买胶卷、冲晒胶片、保存底片,有一定难度,也有过邮递遗失或紧急撤离什么都拿不走的情形。偶尔,行动中心或地区办事处有人员到访,才采集得一鳞半爪的光影。幸蒙多位出入灾区、疫区、战区的专业新闻摄影师,允许无国界医生使用他们的作品,本书才得以在救援人员私人照片与办事处档案之外,添上大师镜头下的影像,让读者一睹救援前线的实况。

  我曾经向往过去苏丹看白犀牛,可在《无国界医生手记》里,想象中的热带雨林和原始部落变成了另外一种景象。无国界医生从苏丹首都到项目点加达里夫市,沿途一望无际的半沙漠,狂风夹杂着黄土摇晃着仅存的灌木丛,只有偶尔在孤树上跳跃的猴子和追逐腐肉的秃鹰,才让人嗅到一点生命的气息。从项目点再到治疗点,旱季坐越野车要五六个小时,雨季则要十多个小时。雨最多的时候,越野车也不能走,只得坐两三天的大型拖拉机。“路”就是荒野上汽车偶尔驶过压出来的土道,雨季时很多地方则是一片沼泽。

  苏丹的项目点是一座“野地医院”,没有水,没有电。供水靠两口近50米深的水井,电则是来自每天运行6小时的破旧柴油发电机。医疗和后勤人员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给数以万计的黑热病患者提供治疗。治疗点有十几座长方形草棚,高峰期一个月要接纳五百多名患者住院,最高峰时还要搭建很多简易帐篷。

  艰苦这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无国界医生的工作,他们全天候住在项目点,经常要一个或几个月才能回到办公室休息几天。很多同事都染过疟疾或其他疾病。抗疟药物有副作用,无国界医生潘渊因为服药达半年,总是莫名其妙地做噩梦,最后不得不停药。除了没有任何社交生活外,最难适应的是气候和食物。因为炎热,彻夜难眠是家常便饭。每隔一段时间与家人的电话联系,成了每个国际救援人员最期待的时刻。因为生活寂寞,潘渊养过猴子、刺猬,也经常在河里游泳,还骑过骆驼散步。

  你能想象到政府医院病房的墙体会垮掉吗?而病床上的患者已经变成干瘪的遗体,散发出异味,张开的嘴巴里爬满了苍蝇。遗体两旁的病床相隔只有30厘米,依然有其他患者安静地躺着。类似的场景在很多乡村诊所里都属于“正常”:被疾病和饥饿折磨得几乎只剩下骨架的村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等待药物的病患,死在无力哭泣的母亲怀中营养不良的小孩。村落里几乎没有哪个母亲的孩子能全部存活下来。

  在塞拉利昂项目点医院旁,用竹子茅草搭建起来的临时病房里,所有的女患者围着一位身着艳丽服饰的年轻妇女,她是第一个接受阴道瘘修复手术治愈出院的人。她们一起用独特的、充满活力的西非传统歌舞又唱又跳。欢呼里,所有人仿佛看到了自己手术后重获新生的景象。她们是绝境处盛开的玫瑰。恶劣的环境下,无国界医生在项目点支起来的帐篷仿佛诺亚方舟,给人以生的希望。

  在·线·阅·读

  走进世界最大难民营

  2017年8月,缅甸若开邦爆发冲突,数十万罗兴亚人逃亡孟加拉国,加上因过去的暴力事件而逃往孟加拉的20万罗兴亚人,至今滞留在科克斯巴扎尔区的罗兴亚人总数近90万人。无国界医生在难民营内开设多个医疗站、基本医疗中心和住院设施,改善水利卫生设施,以应对麻疹、白喉等传染病暴发,并为有创伤经历的人们提供心理健康支持。

  我是张凯淇,加入无国界医生前曾在信息通信技术行业工作过6年。我作为后勤人员跟随无国界医生医疗队工作于孟加拉国罗兴亚难民营项目和塞拉利昂母婴医院项目。

  在这里,没有一个正常的、我们能理解的社区和社会关系,人们在贫困中谋求生存,孩子们在一个畸形的社会中长大。这里所有的食物和医疗完全靠国际援助,有很多小孩子却极少有学校,这里有大大小小百余家 NGO(非政府组织)在忙碌,但是依然看不到罗兴亚难民问题得到解决的希望,看到的只有越来越多的难民。

  塞拉利昂是全球孕产妇和5岁以下儿童死亡率最高的国家之一,无国界医生在塞拉利昂的母婴项目是无国界医生全球的旗舰项目之一,包括一期和二期的儿科医院,以及三期的产科医院。在我的任务期内,三期产科医院尚未投入使用,但仅一期、二期的儿科就拥有100多张床位。在这样的医院里做一个后勤经理,是一份很有挑战性的工作。2021年9月我离开项目的时候,我们的厨房每个月会为患者及陪护家属提供12000顿免费的餐饮,我们的洗衣房每月会清洗8吨左右医护人员的制服和病房床单被褥,我们的安保团队每天要应对上千次的门岗登记和体温测量,我们的车队每天要应对上百次的公务出车任务。

  在孟加拉国的罗兴亚难民营,难民们无法拥有永久性的房屋,加之当地处于极端的贫困中,难民们几乎都是住在由竹篾和防水塑料布搭建的临时住所(或者叫窝棚)中。人口密度过大,窝棚都挤在一起。2021年3月22日晚上,一场大火导致大面积的巴鲁卡里难民营(孟加拉国罗兴亚难民营的一部分,也是无国界医生诊所的所在地)被烧毁,大火导致至少15人死亡,400人失踪,45000人流离失所。这场大火,同样烧掉了我们的心血——无国界医生在巴鲁卡里难民营运营多年的诊所被彻底摧毁。

  一场大火可以烧毁无国界医生的诊所,一场空袭可以炸毁无国界医生的医院(2015年美军空袭无国界医生位于阿富汗昆都士的创伤医院,造成42人死亡),一群暴徒可以杀死无国界医生(2021年6月,3名无国界医生在埃塞俄比亚遇袭身亡)。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毁掉我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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