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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1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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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上丛话
说说非遗那些事儿(九)
五个层面看非遗
张春生

  第一层面,非遗要有中国风情,民族特色。非遗天生就有民族民间特色,中国人对审美的感觉是很具独特性的,尤其对于自身有着谦虚、内敛、致和的追求,和合共生。这种“和”的元素让我们的艺术有一种稳定、圆润、含蓄的特质。我们要创作具有东方美的东西,一定要保持中国风情、民族民间特色。

  第二层面,要传承有序。非遗一定讲究传承。制作人的工艺、演员表演是怎么样的?从哪儿传过来?其手艺传的是什么特点和韵致?要把它弄清楚,弄不清楚,就把握不稳,作品就会走味儿,就弄得哪儿都不是哪儿了。天津三绝:包子、炸糕、麻花。笔者比较推崇的是麻花。为什么?制作者在揉面的这个环节上,宁可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要坚持自己原有的特色。无论成品市场需要的数量有多大,在搓条、拧花的工序上,这两处工艺依然坚持手工制作,绝不含糊。当然在流程的某一环节也有大的革新,比如炸制麻花。早先的炸制工序是架一口大锅,有七八个师傅边炸边把炸好的麻花捞出来,师傅虽有经验,但仍会有火候不够或是炸得过火的现象。后来制作者与高校有关实验室合作搞了一个恒温炸制麻花的大型不锈钢装置,而且油温数控自动化,油渣每次按程序过滤,工艺上更洁净,炸出的麻花更香脆。现在的十八街麻花,不仅保持了原有的手工技艺,它的工业生产线也成了参观项目。传统食品进入现代化生产,展示非遗工艺的手工部分仍然要坚持传统。即使麻花的炸制环节“现代”了,但依旧是按照麻花的传统标准,多大直径的麻花需要如何搓条,需要多大的火候,一丝不苟。非遗的制作生产不是一成不变的,但该坚持的要坚持。

  第三层面,是技艺独具,制作工具独创。比如说面塑,制作过程中从选面揉面、捏制到着色,到最后成型、晾干,是有着固定程序的。木雕也是一样,怎么选材,使用什么木质,怎么借助自然纹理,那是有一套功夫的,不能瞎折腾。还有就是非遗人手中的技术,甚至包括产品的流程一定要按照传统,把独特的东西坚持住。传承人心里要有数,哪几个环节是有特色的,其中也包含制作工具。评审非遗项目的时候,特别是对技术比较突出的传承人,都会要求他们拿出工具给专家组成员看看。

  第四层面,是产品一定要有社区的影响,有好的口碑。在相应区域内要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绝对不能用“山寨”去傍名牌。历史流变要遵循,技艺传承要尊重。在天津有两个泥人张,研讨的时候就说,这两个泥人张是客观存在的,一个是家族的,已经传到第6代;还有一个就是泥人张工作室从20世纪50年代至今,这反映着特殊的国情。20世纪50年代,党和国家对一些几乎失传的民间工艺、民间艺术,通过政府指导集体协力,推动民间文化恢复活力、推陈出新。那时,泥人张家族传承有困难,需要建立泥人张工作室予以发扬光大。“泥人张”这一从衰到盛的过程,既是一段难忘的历史,也为后来的申遗打下基础。泥人张有两个发展体系,而它的技艺在工作室体系内也获得了较快发展。不能只强调家族传承,排斥专有的社会传承,或是二者反过来。要承认天津泥人张工作室的历史过程,它也是“泥人张”。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尤其在城镇里,手工业集体化是一种引人注目的发展,非遗也在其中。只要坚持传统的工艺和流程,是独特的东西,社会都是欢迎的。家族传承,到一定程度由于种种原因收徒了,师徒传承也是传承。非遗项目看的是传承有序,是把产品制作技艺重视起来,让产品不断产生社区影响,产品才有口碑。

  最后一层,某些项目亟待抢救,其紧迫性要被认识到。有些非遗项目社会认知度低,不少人尤其是青年人感觉这些东西没什么价值。中国的各种非遗项目从萌生时,就有着“中国心”和“民族风”,我们不能忽视这一点。所以,一些濒临衰落的非遗项目,要积极抢救、挖掘、保护,要扶植身怀技艺的年长的传承人和他的团队及其制作、表演流程。收集资料,记录传承口述史,恢复传统工艺,鼓励生产,即使进入市场经营,不同的非遗产品也应该在一个良好的环境当中合理竞争,凭本事赚钱。同时非遗项目要与时俱进,在保持传统的同时适度发展。此外,乡间村镇里的表演类非遗,原本发生发展在同一村落、相近街区,尤其演出者的居住地相互之间距离不远,现在乡镇和社区建设变化很大,相聚不容易,非遗活动面临着组织困难,这也极大影响了非遗的传承。需要以文化场站、活动中心等为纽带,让非遗表演进入新的环境生态继续发展。

  非遗是一种文化,绝不能因为小制作、小作坊就自我弱化或甘愿被边缘。各行各业各项非遗都有各自的位置,这样才能使社会生活多彩多元,充满活力。过去有大粮行,也有小面铺。老天津的胡同面铺,门脸儿不大,还要适应老百姓吃多少买多少的习惯。蒸一屉棒子面窝头,老板给你称一二两豆面,然后是二三两的细棒子面,再盛十几两的粗棒子面,三种面给你凑二斤,这样蒸出的窝头最好吃,粗细得当还有股子豆香气。买卖这么去做,也是天津特色,是一种地方风情。非遗与其也有相似之处,既有大制作,也有小作坊。非遗和人们的生活及社会环境密切相关,不能脱离群众。很怕非遗产品嬗变成高高在上的收藏品,待价而沽,远离大众,那也许会使非遗变成“孤家寡人”,乃至束之高阁断了人间烟火气。高端可以有,不要成为孤独的主打。比如说制作年画,还是要多对应春节习俗。年画是一种过节时候的吉祥艺术载体,非把它弄得过分高端,未必是正确的,低高端结合可能更会保有生命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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