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我和家人商定

　　要在这一天打扫房间

　　将一年来的积尘清扫干净

　　扫扫房、擦擦窗玻璃

　　使没有雾霾的日子更明亮

　　我让妻子取出她的一幅工笔

　　在洁净的桌案上点睛

　　那只彩色的翠鸟

　　竟在阳光下舒展双翅了

　　（二）

　　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环顾我们居住的房间

　　确实需要清洁一下卫生

　　花卉应该剪枝、培土

　　灯盏也该拭去灰尘

　　连同经年的旧物一并清理出去

　　然后开启一罐新茶

　　沏出满室的清香

　　客厅里壬寅虎年的挂历

　　已然翻到了最后一页

　　（三）

　　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我终于被妻子说动

　　整理几乎堆积如山的书籍报刊

　　我轻抚它们、翻阅它们

　　无意之中触动了某根神经

　　我和这些文字相知相伴

　　在纸墨中闻香四十年

　　生命中再离不开这种熏染

　　后半辈或许仍将与之相伴

　　那将是倾尽一生挚爱

　　助燃它们神圣的光芒

　　（四）

　　我们选择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作为清洁日，洒扫庭除

　　是想以一个崭新的姿态

　　迎接即将来临的癸卯新春

　　我已度过第五个本命年

　　挂上一幅新画《雄鸡报晓》

　　借喻驱除尘埃、污秽，甚至晦气

　　厅里正值花期的蝴蝶兰

　　释放出一股迎新气象

　　此时，落地钟刚好打点

　　春天的脚步声近了

　　等  待

　　──记一棵断树桩

　　巨树被雷电拦腰劈断

　　空留下一截树桩

　　兀立在山石间

　　是什么时候遭此劫难

　　草们记不清了

　　花们记不得了

　　溪水也记不准了

　　因为落叶散尽

　　断枝早已不知去向

　　褪去树皮的断桩

　　仍感粗壮、沧桑

　　它有多长树龄

　　已经无人知晓

　　唯有连接着的树根

　　将记忆埋藏在泥土中

　　无论黑夜多么漫长

　　暴雨多么猛烈

　　树桩都只能默默地忍受

　　──它在等待

　　春鸟飞临的时候

　　花们草们又一次兴奋起来

　　整个世界都变得喧嚣

　　然而此时的树桩

　　依然保持着缄默

　　在花香草香中──等待

　　本版题图  张宇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