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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01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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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 爱(图)
姚庆全 题图 张宇尘

  挚爱,因人而异,每个人都因不同的人生而有所不同。有的人喜欢音乐、美术和文学,还有的人酷爱赛车和运动,而我的挚爱,却是一台电子管的黑白电视机。

  上世纪70年代中期,社会生活基本恢复了稳定,“抓革命,促生产”,更多的是如何“促生产”,精神生活红火,物质供应也逐渐丰富起来。电影《青松岭》里的孙福与钱广的段子、电匣子里的小说《金光大道》中秦富与刘祥的纠葛,在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的同时,发家致富与勤劳致富也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梦想。

  我家就是这千千万万家庭中的一个。随着社会形势趋于好转,我家的家境也好了起来。母亲以家庭妇女身份,入职工厂并转为国营职工。1969年上山下乡的大哥,也从河北省河间县乡下选调进城,开始拿工资。温饱问题基本解决了,父亲开始有点飘飘然。这天,父亲拉回来一个大家伙,是一台北京牌电子管黑白电视机,别看它个头大,屏幕却只有14英寸,电视盒子里有好多电子管,开机后闪烁不停。开关要用手拧,只能看几个电视频道。

  这台电视机,不仅改善了家庭气氛,对我的人生也产生深刻影响,或者说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从这台电视,看到了阿波罗登月的实况画面,知道了神奇的太空。小时候,天空还是格外晴朗,既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有九天银河的夜晚。尤其是夏天的夜空,人们常常在空地儿乘凉,眺望皓月当空,数着满天繁星,听大人们讲故事,更多的是天狗吞月亮的神话,是火星和火星人的传说。望着浩瀚无垠的天穹,有时真担心会掉到天空中,回不了家。而此刻看着宇航员轻飘飘地在月亮上跳来跳去,感到特别好玩,我也想飞,也想学嫦娥奔月,也想学吴刚去闻闻桂花酒的飘香。

  这台电视机让我知道了遥远的拉丁美洲,有个阿根廷,有个布宜诺斯艾利斯。特别是克鲁伊夫更是给我留下了深深的记忆,尽管我不是足球迷,但是克鲁伊夫让我知道了荷兰、阿姆斯特丹,还知道了海牙。

  小学时,我钟情于跳绳锻炼,特别是高中阶段,我每天坚持步行十多公里,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从天津西北角居民区出发,经过历史悠久的天津西站,穿过支撑津浦铁路、别具一格的“旱桥”,跨过横卧于子牙河上的“大红桥”铁桥,趟过天津话方言岛中的“西于庄调儿方言岛”,才能到达我的高中母校天津五中。我不仅领略了市井人情,也锻炼了身体。尽管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但克鲁伊夫的身影时不时地在我脑海中闪过,那个盘带过人、勇往直前的形象,一直激励我前进。

  我从这台电视机,还开启了独闯社会的历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计划经济时期,能生产塑料制品的工厂是非常牛的。我家隔壁有一家小集体性质的塑料厂,在用热合机生产塑料制品时,会产生电磁高频,那时的电视机质量一般,热合机一工作,家里的电视画面就出现一道白线。为此,我大胆地给天津电视台写信,求助解决方法。这件事的意外收获,就是我成了电视台的特约观众。每周,电视台都给我寄来油印的一周电视节目单。逢年过节,还邀请我参加联欢会。有一年,还发请柬邀请我去人民礼堂参加联欢会。当时我一个13岁的小孩儿,那个兴奋劲就别提了。

  吃过午饭,我就走出家门。可是,到了马路上我就蒙圈了。我先到了建国道,发现这里只有民主剧场,不知又问了多少人,才指给我建设路怎么走,直到傍晚时分才找到建设路上的人民礼堂(科学会堂)。再次进入这样的场所,已是数年之后,在大学的阶梯教室里上课的事了。

  电视带给我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上世纪70年代,国家举办了“亚非拉乒乓球友好邀请赛”等一系列活动,成立了世界羽联等组织,涉外活动多了,学习外语就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能会一句斯瓦希里语的“哈哈利利”,是一件很时髦的事。那时,电台开始广播英语讲座,可是看着小册子学英语真是太难了。这时,电视的优势就显露出来,电视台也不失时机地开播了电视讲座。我有幸成为第一批电视学员。

  这是由北京外国语学院陈琳讲师主讲的《电视英语讲座》,晚上6点多开始。电视里有陈琳老师,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他们三个人问答互动。而我就是电视机前千千万万个学生中的一个。陈琳老师教会了我全部48个英语音标,还有各种语法、短语词组。那两个学生,帮我提问了我想要问的各种疑问。这样的画面令我记忆犹新。不久前,在电视里看到已是98岁高龄的陈琳老教授,带领北外的师生合唱《我和我的祖国》,倍感亲切。

  还有是由北京师范大学一位女老师主讲的《初等数学》讲座。这个女老师板书工整、思路清晰、语言亲切,讲课时由浅入深,娓娓道来,把枯燥的数学知识讲得通俗易懂,让我在数学的天空中自由翱翔。通过这个讲座,我在学习数学知识的同时,更多地掌握了学习方法和学习思路,学会了《综合分析法》和《数学归纳法》,这使我比同龄人得到了更多的打开知识宝库的钥匙,最后让我数理化“通吃”。虽然我忘记了那个女老师的姓名,但是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穿戴朴素的中年女老师形象,像慈母一样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通过收看史丰收老师的《史丰收速算法》电视讲座,我可以用手指熟练、快速地进行4位数与4位数的加减乘除,极大地开发了大脑,让我在分析问题、解答问题时,总能突发奇想,获得不同的思路,进而找到捷径。

  四十多年前,在课外辅导材料很少、辅导班基本没有的情况下,我通过父亲买回来的这台电子管电视机,获得了那么多课堂里得不到、一般人得不到的知识,我能不钟情于这台电视机吗?

  我跟着电视学习的时间,基本上是每晚的六点到七点,是每天晚饭前的时间,也是我家比较敏感的时间段。由于我需要学习,全家人都能给我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空间。同时,那时的日本电影周、墨西哥电影周等,还有我国有新电影上映,基本都在电视里同期播放。这样,邻居来我家看电视的人也不少。后来,由于我上大学住校,跟着电视学习也变得不可能了。再后来,这台电子管电视机也就没有了后来。

  这台电视机不仅是我的益友,更是我的良师。对我来说,这台北京牌电子管黑白电视机就是一个“传奇”,它让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让我不再烦恼,开启了美丽的人生旅途。现在的电视机那么新颖独特、功能那么强大、内容那么丰富多彩,但我家四十多年前的那台电视机,却永远是我的挚爱!我也要感谢父亲,他就是改变我人生的那个人,他抱来的这台电视机,从此成为了我人生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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