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就是杨湛卢

　　话说得已经明白不过了：刘三就是杨湛卢，杨湛卢就是刘三，无需再问。龚自珍站起身来，对着刘三躬身一拜说道：“晚辈明白了。”

　　此时顾椒坪恰巧从里面过来，听得如坠云雾之中，摸不着头脑，半晌才说：“我真以为你们是朋友呢，谁知是刚认识。”自珍忙把昨日丰台饮酒的情况说了一遍，三人又大笑起来。直到夕阳西下，自珍方告别二人回城。临别，刘三告诉他，有事可到西山龙泉寺找他。

　　事隔两天，龚自珍去逛琉璃厂。在一家破书摊上，他发现了一本残缺的《翁山诗集》。这是明末诗人屈大均的诗集，在雍正、乾隆年间曾被严加禁止。屈大均，广东番禺人，字介子，号翁山，明亡时才十五岁，清军进攻广东，他投奔永历帝抵抗清兵。兵败后在杭州出家为僧，三十七岁时又还俗红尘。“三藩之乱”时，又为吴三桂奔走，联络组织反清势力。失败后，他避居江浙一带，康熙三十五年去世。他的诗文怀念故国，感伤时事，反清情绪十分强烈。

　　龚自珍见四顾无人，轻轻对书商说：“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吗？”书商摇摇头说：“不知道。”自珍告诉他这是屈大均的文集，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书。那书商大吃一惊，认为自珍要借机敲诈，连连作揖打躬。自珍笑道：“我只是个买书的，不会告发你。如果你乐意，可以把这书卖给我。”那书商忙说：“先生要看，只管拿走，分文不取，权当奉送。”自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书商，把书揣到怀里，转身便走。

　　刚走几步，那书商又赶了上来，拉着自珍说道：“一本破书，哪值那么多银子？先生如果喜欢，我店里有一幅‘野云山人’的山水画，一并给你，也就不找你钱了。”

　　自珍跟那书商回来，原来书摊后面就是他开的店铺，卖古书，也卖字画。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幅《钱塘观潮图》，气势磅礴，颇有大涤子之风。自珍轻轻问书商道：“这幅画要价几何？”那书商道：“先生刚才给的钱已经足够。我见先生撇下银子就走，过意不去，特意把先生请回来。京师像先生这样豪爽的读书人，实不多见。十两银子算是画价，那本破书在下奉送。”

　　自珍道：“先生取笑了。野云山人这幅《钱塘观潮图》，岂是区区十两银子能买到的？你看那笔墨意趣，置诸大涤子的名作中，谁能分出真伪？这用墨如泼的气势，哪是宫廷画师能具有的？我看百两纹银也不算多，不然也就太轻慢‘野云山人’了！”

　　二人正谈论间，店外不知何时进来一人，衣饰华美，高履博带，面目清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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