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遣黄金怨国香
袁廷梼喜欢结交天下名士,轻财好义,往往为纾解别人之难,慷慨解囊。不久,他家资耗尽,流落江浙一带,又不幸得病身亡。
龚自珍一面款待袁廷梼之子袁玉洁,一面命人禀报父亲。龚丽正深为故人的不幸表示同情,他厚赠袁廷梼的儿子。此子非常感激龚家父子的情义,取出《赋红蕙花诗》让自珍观赏,并请自珍题诗其上。龚自珍推辞不过,在诗册的后面题写了四首绝句。自珍这四首诗,表现了一种强烈的今昔之感。他对袁氏一生豪爽风流而身世潦倒悲凉寄寓了深切同情。第一首想象当年袁廷梼与朋友们赏花吟诗、秉烛夜饮的豪情盛况,与如今池馆冷落、身后凄凉形成对比,深切表达对前辈的敬仰和同情。第二首从观赏《赋红蕙花诗》入题,极赞当年人才之盛。第三首写往事如过眼云烟,昔年盛景一去不返,徒令人肝肠欲断。“人生合种闲花草,莫遣黄金怨国香”,显然是无限愤激的反语,意思是说人还是平庸为好,越是品节高尚,越多不幸。这既是为袁廷梼也是为自己鸣不平。最后一首写物是人非,名花虽在,斯人长逝;红蕙无主,无知音见赏,并表示身己情愿做护花使者,穷一生心力来护持名花。自珍以花喻人,表明自己为护持名花,保护美好事物,誓与邪恶势力斗争抗衡到底的决心。
一天,龚自珍在书房枯坐,甚是无聊。袁廷梼的儿子袁玉洁来看他。袁玉洁对自珍说:“吴中集秀班的名坤角双鸾已经来到沪上多日,其唱腔、扮相、做工堪称三绝,我们何不听他清唱一曲?”自珍道:“家大人素不喜与优伶交往,恐怕有所不便。这集秀班来到上海怎么没有听人说过?”
袁玉洁道:“不是集秀班全班来到上海,只是双鸾自己来上海访友,故而少有人知道。当年双鸾的师父金德辉,是先父红蕙花斋的常客,所以双鸾和在下相熟。这两天听他唱了两场,唱的是字正腔圆,珠圆玉润。那扮相真是天仙一般,脂粉队中罕有其匹。如果不卸妆,谁也想不到他竟是个须眉男儿。”自珍被袁玉洁说得心动。他说:“常听钮非石讲,集秀班曾经迎过圣驾,深得乾隆皇帝嘉许。予生也晚,未能躬逢其盛,常常感到遗憾。既然有集秀班的名角在上海,我们不妨去会会。”
于是二人一道去拜访双鸾。到了双鸾的下榻之处,玉洁轻轻叩动门环,双鸾便迎出门来。自珍一看,这双鸾确实长得俊俏:面白如玉,肌细如脂,身段苗条,一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直垂过腰,一举一动都带着女性的特征。让至屋中,扑鼻一股闺阁中的脂粉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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