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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20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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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往事(图)
李敏锐 本版题图 张宇尘

  1

  来了广州十来年,才发现广州的夏天也是分层次的。

  4月底开始热,热了几日,便开始下龙舟水,大雨如撒豆子一般,从天空倒下来,砸得人生疼。若是再遇上台风,风雨齐齐上阵,整座城市都像是浸泡在水里。好不容易挨至7月初,雨水终于缓和下来,被雨水压制多日的太阳开足马力,一日比一日晒,一丝风都不让进。人在室外行走,如同蒸笼里的虾饺,皮肤都能晒出油。

  白天尽量不出门,一到夜晚,热浪退去,反倒更加喧哗。地铁坐至体育西,出来便可见Apple旗舰店的巨型落地玻璃,非常醒目──之前这里是宏城广场,小商贩居多,后被香港人买下,推翻重建,改名叫天环广场,里头进驻的都是国际大品牌,样貌不同往昔。白露给周岩发微信:“我已经到百丽宫电影院门口了。”

  没回复,或许正在地铁里。白露便钻进化妆品店闲逛。店里顾客很多,服务员忙不过来。白露试了几款口红,都没有买的心思,估摸时间差不多,就往店门外走,又走到百丽宫门口,一眼就见着周岩。

  “对不起,我迟到了。”周岩向白露道歉,身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包,应该是装着电脑。他在一个研究所工作,平日里清闲,但赶上项目结项时还是有些忙,这几日就是忙碌的日子。白露也不恼,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啦,我也是刚到。”周岩去取票,她去买爆米花,一气呵成。两个人走进电影院。一部外国片,讲的是一个林原狩猎者的故事,中途画面上出现一些血腥镜头,白露微微侧脸,周岩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她的视线。后排看来,应是一对情侣,其实他们才认识半个月。

  白露的同事与周岩是周末踢球的球友,同事见白露单身,好心把周岩介绍给她。同事跟周岩讲:“白露可是我们单位的才女!”她急忙摆手,“不是什么才女啦。”一出声,暴露口音──湖南人,说话不分平舌与翘舌。周岩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可爱,于是动了念头。两个人在微信上聊了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了,便约白露看电影。

  在广东这个地区,周岩身材算是高大,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白露看周岩总觉得格外醒目。电影看完,正好到饭点,当然是要请女孩儿吃饭。百丽宫附近有好几家餐厅,都是大写的“贵”字,白露轻声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吧。”实则不想他多花钱。

  走出天环,天河南二路附近也有很多吃饭的小馆。这本是居民住宅区,不知从何时起,一楼改成商铺,咖啡馆酒吧餐厅散落其中,但因二楼是住家,相较热闹的天环,这边安静许多。周岩依白露的口味,挑了一家湘菜馆,两人对坐下。剁椒鱼头、小炒黄牛肉与清炒丝瓜,周岩还想再点,被白露拦住,说是够了。剁椒鱼头用脸一样大小的敞口盆装着,非常湖南。

  店员问:“要不要点一些面条?”

  “好呀,可以拌着剁椒鱼头的酱汁吃。”周岩点头。他是北方人,理应爱吃面。

  很快,店员就端上来一盘细面,周岩把细面倒进了剁椒鱼头里,拿着自己吃过的筷子把面条和剁椒拌匀,不一会儿,白色的细面上便点缀着红色剁椒碎。周岩要给白露夹面,她用手挡了一下,说是吃饱了。

  “你吃太少了。”周岩不解其意,勾着头,哧溜哧溜几大口,碗见底,又去夹第二碗。白露把一盒纸巾推去周岩面前,周岩“刷刷”抽出几张,边擦嘴,边问她:“你是独生子女吗?”

  “不是,我还有一个姐姐。”白露答。

  “你姐姐在哪儿呀?”周岩继续问。

  “回老家了。”白露似乎不愿意对这个话题展开讲,周岩见状,只好转聊其他。两个人再起身时,天色全暗,马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路边的酒吧亮起暖灯,暧昧情绪蔓延开来。周岩本来想拉她再逛一下,但觉得第一次与女孩儿约会,挨太晚难免让人怀疑有歹意,见白露亦无好表情,以为她也倦怠,两个人走得淡淡。

  分开时,周岩问她:“我们还会再见吗?”

  白露尽量笑着答:“会呀。”心里却想,以后的事谁又敢保证呢?她并不急于结婚,虽然已经30岁了。女人在30岁这个年龄,往前是青涩,往后呢,讲成熟似乎有些过早,总之半桶水的经验,好奇与胆怯都挂在脸上──广告橱窗里倒映出的那张脸,不太似她,反倒像另外一个人,她吓了一跳,随即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2

  过去的事与姐姐有关。姐姐叫白秋,比白露大3岁,个头却比白露矮,长得也没有白露白净。按照顺序,白秋先来广州,然后白露才跟过来。

  白秋是父亲与前面那个老婆生的女儿,母亲嫁过来时,白秋连户口都没上,户口上的名字还是母亲起的,“秋天生的就叫‘秋’吧,好记得很。”父亲全听母亲的。小时候,母亲不管白秋,她只管白露,她管着白露在家看书。白秋呢,就在外头使劲儿野。到了饭点儿,母亲象征性地倚在门口喊一声:“秋秋,吃饭了!”喊完,就回桌前吃饭,根本不会等白秋。白秋上了一半儿的高中,不肯再念,说是要出去打工。父亲叹了口气,他早就发现白秋不是读书的料,只能默许。母亲从银行取出了500块钱递给白秋,亲自把白秋送上去火车站的小巴车。

  白秋一开始在东莞一家鞋厂上班,整间厂子里除了保安,全是女的。早上7点30分上班,晚上10点30分下班,时常需要加班。那时年轻,精力旺盛,下班也不着急回宿舍,和姐妹们一起去鞋厂门口吃炒粉,老板把塑料袋套在不锈钢碗上,上一个客人吃完,把塑料袋扔掉,再套上新的塑料袋,都不用洗碗的。有一次,白秋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一整夜,工头不给请假,照样扣工钱,白秋与她理论,反倒被扇了一耳光。再后来,工头每次计件时,都会少报白秋的数。白秋在信里跟白露诉苦:“我不能做一辈子鞋,我要去广州!”

  下了火车,人还没走出广州火车站,背包就被人用小刀划开一道口子,好在白秋把身份证和随身钱,放在内裤外面的小荷包里,逃过一劫。同行的一个姐妹却没这么幸运,身份证和钱都被偷了,蹲在路边号啕大哭。白秋掀起外衣,从荷包里摸出100块钱给她:“你莫要哭了,你就算哭死哒,小偷也不会把钱和身份证还给你,不如想一下以后怎么把钱搞回来吧。”白秋讲得有道理,小姐妹擦干眼泪,又重新站起来。

  广州好大,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商铺。白秋不肯去餐厅端盘子,端盘子要等到两点后才能吃中饭,白秋忍不起,她去理发店做了洗头妹。洗头妹的指甲不能剪太短,长指甲方便抠下客人头皮上的皮垢,很辛苦,钱挣得也不多。那时家里已经装了座机,白秋打电话告诉白露,她每次回到宿舍都要用洗手液拼命洗手指头:“那些男人天天在吃土吗?头发里全是泥巴。”理发店配有工装,紧身白衬衣配一条短到大腿的半身裙。白秋有些胖,胸脯被衬衣箍着紧紧的,总有不怀好意的男顾客故意去招惹她。白秋也不恼,她缺钱,需要这份工作。

  拉直头发200元,拉直加染色300元,理发师还会游说顾客做焗油护理,护理又要多加100元。白秋很好奇,为什么总有一些不用上班的女人,隔三岔五来理发店里做头发,她们一手拎着包,一手端着一杯饮料,穿着打扮非常时髦。有一次,白秋问一个来洗头的女人:“你喝的是糖水吗?”女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烤瓷牙,她喊白秋喝一口,白秋真喝了一口──哎呀!又苦又甜。

  女人告诉白秋:“这是咖啡,提神用的!”白秋记住。隔日,白秋又给白露打电话:“露露,你晓得什么是咖啡吗?和屋里头那个板蓝根冲剂的味道一模一样,广州人好傻,还花几十块钱买一杯板蓝根喝!”两姐妹在电话里大笑。

  挂了电话,白露急忙跟母亲表明心意:“我以后也要去广州!”

  母亲不以为意:“你考得起就去呗。”

  “我要是考得起,你莫拦着我!”白露强调。

  “你考得起广州的大学,我高兴还来不及。”母亲依然没把白露的话放心上,她以为白露只是一时兴起,广州的学校分数那么高,白露怎么考得起?3年后,母亲便后悔了,白露当真考取广州的大学,她要去尝尝白秋口中“又苦又甜”的咖啡。

  3

  白露过来广州读书后不久,白秋就从理发店辞职了。这是白秋男友的主意,男友是在理发店洗头时认识的白秋,他同白秋讲:“你别干了,我给你租间屋,每个月给你零花钱,你以后只给我一个人洗头。”白秋点头。她搬出了员工宿舍,单独住一间屋。一个人住比较无聊,有时候白秋也会去理发店洗头,一手拎着包,一手拎着咖啡──对了,她终于买得起“又苦又甜”的咖啡了。

  白秋告诉白露:“星巴克的咖啡一杯三十多块,有钱人的钱太好赚了。”白露还不知道什么是星巴克,她刚来广州,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湖南嗜辣,炒青菜都要放辣椒,广州人呢,却喜欢清淡,凡菜都要讲究原汁原味,鸡肉要白里带血,青菜要绿得发亮。同宿舍的广州女生每回见到白露吃辣椒,都要念叨:“很热气的啦,会上火。”白露不理会。

  母亲叮嘱白露:“你不要总去找白秋,她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不要被她带坏。”白露也不理会。食堂的辣椒不够辣,白露便去找白秋吃饭。白秋一个人在家闷得要死,见到白露过来看她,欢喜得不得了,主动买菜做饭:油锅烧热,五花肉在锅里滋滋地烧,配上螺丝椒,整栋楼都是辣椒的味道,非常下饭。吃完饭,白露抢着洗碗,恰好白秋男友来看白秋,对着白露屁股拍了一下。白露吓了一跳,手上的碗瞬间滑落,砸得稀烂。

  “哎呀,原来是露妹子,我还以为是秋秋。”白秋男友解释,脸上的表情却不太真诚。白秋似乎感应到什么,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快步走进厨房,白露急忙把围裙摘掉,胡乱塞给白秋,说是下午还要开班会,一溜烟就跑了。

  白露暗示白秋,她男友或许不是一个好人,白秋却没当回事。之前白秋男友每个星期都会来看白秋,后来半个月才来一次,再后来打钱的次数也明显减少,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见人、也不见钱。理发店的同事偷偷告诉白秋:“你男朋友带着其他女人来店里洗头了。”白秋不信,她执意要找男友对质,无奈男友就是不肯见她,还把她的电话拉黑。白秋难受极了,便去男友家楼下等他。

  哪晓得没等到男友,却等到男友老婆,那个女人扇了白秋一耳光,还骂她不要脸。这是白秋挨的第二个耳光,都是女人打的。

  母亲同父亲讲:“秋妹子太蠢了,怎么找这么一个男的,还不赶紧和他断掉,免得以后搞出更多没名堂的事。”父亲把母亲的话传递给白秋,白秋没有把这些话放心上。等到白秋回湖南时,已经怀了6个月的身孕。

  母亲想劝白秋把孩子打掉,话到嘴边,又不太好讲出口,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万一白秋以后拿此事恨她,说她这个后妈故意害她。母亲只好叮嘱白露:“你要是学白秋,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白露点头,头一回她完全认可母亲的话。后来,白秋嫁人了,对方是隔壁县城的,年龄比白秋大20岁,左腿还有些残疾。接亲那日,白秋被父亲扶着钻进婚车,车窗还没摇起前,白秋突然一把抓住白露的手,似乎不情愿离开,接亲的车子却不等她,照样启动往前开,白秋的手慢慢松开,眼泪也决堤了……白露站在门口,望着车队消失在视线里,她不理解,白秋这才二十七八,为什么如此着急要嫁人?

  4

  时间再过去一些,白露也到了28岁,距离她认识周岩还有两年时间。那时她博士即将毕业,留不留广州是一个问题。倒是谈了一个男友,广州本地人。男友想同她结婚,她也有结婚的打算,但是不是一定要与这个男友结婚?她拿不定主意。

  男友带着白露去见父母。白露以为是去他家,没想到是在餐厅里。未上菜前,男友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让她去给他父母倒茶,白露赶紧起身去端茶壶。

  男友的父亲呷茶前,拿一个手指扣一下桌面,然后慢条斯理地讲:“女孩子读一个本科足够了,没必要一定要读博士。”讲完便看了白露一眼,等待她的附和。白露正在喊服务生给茶壶里加水,没仔细听男友父亲在讲什么。于是,男友父母以为她并不认可这段话,脸色便不如进包厢前那般喜悦。

  待到吃完饭,男友送她回去,还在的士上两个人就吵了起来,男友说白露不尊重他的父母,白露反驳:“我都给你父母倒茶了。”男友便扔出一句粗话:“我丢!倒茶不是应该的吗?”“我在家吃饭从不倒茶。”“可你以后要生活在我家,就该学习做一个广州人的媳妇。”“你父母都喊我退学不读博士,这是尊重我吗?”“女人本来就不该读博士,在家好好带孩子煮饭就行了。”

  男友讲完这话,便摁下车窗,把嘴里的牙签大力吐出去。白露见状,便不再说话。下车时,她大步往前走,故作坚决,本以为男友会下车追上她,结果那辆的士掉头就往回开。她便自嘲起来,怨气与委屈一并涌出。

  白露同周岩讲起这段故事时,她已经与男友分手一年多了,广州的工作也落定,在一所大学里教书。之前的纠结和焦虑,竟然都在该结束的时候选择自行消失,接着,她又认识了周岩,生活突然变得非常顺畅,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周岩好奇地问她:“那你又喜欢我什么呢?”

  她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真的喜欢周岩。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从日常生活来看,周岩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变得生动起来,他们会去看电影、会去逛街,她还去过周岩的住所,在书架上看到弗雷泽的《金枝》,那是她七八年前读过的书,非常亲切……她已经忘了没遇见周岩之前,她是如何度过每个周末的。

  “对了,我姐姐又要生了。”

  “她之前的孩子多大了?”

  “8岁了,一直养在我父母家,她现在的老公身体有问题,去年来广州做了试管婴儿,我姐才怀上。”白露解释。这些年,都是母亲在替白秋养孩子,母亲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有些弥补的意味,“那个孩子的户口是上在我家,也跟我们姓白,孩子爸爸至今未露过面。”

  “你姐和你的人生真的是天差地别呀。”周岩感慨,白露想解释一下,话到了嘴边,却又强行咽了下去。她想起小时候想同白秋一块儿出去玩,母亲不让,逼她在家读书,她不听话,母亲就从扫帚上扯出几根竹条打她。她哭得很凶,觉得母亲偏袒白秋,现在看来,这些细节应该都是现在生活的预兆,只是她那时太小,还不懂罢了。

  5​

  白秋生了一个女儿。婆家嫌弃,她老公与前妻生的女儿都成年了,男方二婚的目的当然想要一个儿子,结果又是一个女儿,自然是有些失望。婆婆甚至不想侍候白秋坐月子,连白秋的衣服都不愿意洗,母亲见白秋可怜,主动过去照顾了她十来天。母亲劝白秋:“你等崽大点儿,就出去打工,不能在家待着。”白秋不听,她一心想给男方生儿子,似乎生了儿子才能扳回一局。母亲见状,便不再劝。

  白露去看望白秋。白秋的体型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倍,穿着一件男士T恤坐在床边喂奶,身上的灵气像是被怀里的婴儿吸光,眼神越发呆滞。母亲叮嘱白露不要在白秋家吃饭,坐坐就回来──怎么吃饭?白秋还要跟婆婆伸手要钱呢。

  又过了几日,白露从老家回到广州,周岩本来要去接她,无奈那几日出差,两人见不着面,心里都很焦虑。这才发现原来是很在乎他的。这次心意确定下来,就有了长治久安的意味,索性搬去同住。

  上午贪觉,一直睡到10点,起来时,周岩早已出门与球友踢球,她也懒得煮饭,趿着拖鞋去楼下肠粉店,打算把早饭、午饭一并解决。一位阿婆吃完肠粉,又喝完艇仔粥,心满意足,并不着急离开,从牙签筒里倒出一根牙签剔牙,每次剔出的秽物都要摆在桌面上,宛若战利品。白露的嘴角往下撇了一下,把视线移去店门外──周岩终于出现了,一瘸一拐的。

  “你怎么了?”

  “刚踢球时扭伤了。”周岩龇牙咧嘴,一屁股坐在阿婆旁边。他足够壮,瘦小的阿婆受到压迫,乜斜了他一眼,立刻拎着背包起身。白露舒了口气,赶紧喊小妹过来抹台,周岩把腿伸到她脚边,略带撒娇道:“我痛死了,你也不安慰我几句。”

  白露故作不关心,实则把面前的枸杞猪杂汤推至他跟前:“快吃啦,待会儿回屋,我给你的脚喷点云南白药。”周岩点头,低头处理着碟中肠粉。其间,白露接了一个电话,白秋打来的,她问白露能不能在广州帮忙买一些治疗孩子湿疹的药:“崽崽满身都是包,看着好吓人!”白露答应可以。

  “她上网买不是一样吗?干嘛还要你买了寄过去。”周岩不解地问道。

  “她上网买要花她的钱,我买是花我的钱,她肯定知道我不会跟她要钱的。”白露叹了口气,白秋的心思她能猜不到吗?她又不能拒绝白秋。

  “她咋这样对你,你又没欠她的。”周岩替白露不满,白露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也没多少钱。两个人吃完肠粉,白露扶着周岩站起来,他们贴得很近,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周岩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手则绕过周岩的腰部,托住他的背,两个人往家里方向走去,彼此都很放松,谁能想到一年前这两个人还是陌生人呢。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11月底,气温终于彻底凉了下来。 本版题图 张宇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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