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日清晨,一位91岁的老人安静地走了。
宁河区芦台街他生前的住所摆满了鲜花。不知是谁在他的遗像前献上了三条活蹦乱跳的大鲢鱼。人们说,如果没有他,你我的餐桌上可能会少一条鱼。
碗中米、盘中鲜,他被喻为“水产界的袁隆平”。他是金万昆,全国劳动模范、天津楷模、天津市换新水产良种场原场长。
人们闻讯从天南海北赶来,送金场长最后一程。来自各地的养殖户含着泪说,金场长倾其一生培育出的11个国家审定水产新品种,让他们捧上了“金饭碗”。
互联网上写满了人们对这位老人的深切怀念——
“今天吃鱼,为您送行。”
“谁说鱼儿没有眼泪,今天,它把悲伤融化在水里。”
“感谢您鱼爷爷!您的功绩我们永远不会忘!”
他这辈子很长,91岁仍然奋战在一线,把一生都献给了鱼类遗传育种事业;他这一辈子很短,短得都没来得及走出那一亩方塘。工作人员回忆他最后的日子,惊讶地发现,他去年年初定下的42项科研项目,在他离世之前已经全部完成。
“咋说的就咋做。我照着我的入党誓词做!在入党志愿书里,我清清楚楚写着:为党的事业奋斗终生!只要是活着,在停止呼吸的前一分钟,也得要干!”
他做到了!
他犹如一座山,沉默、坚定、有力量。这个拥有65年党龄、36小时扫盲班“学历”的老党员,一辈子扎根百姓的育种科学家,用他的一生,践行了最初的誓言。
一腔赤诚 初心不改
离世前他把场里的规划做到了2031年
他说:只要对国家有好处,咱就干,拼命地干
2023年8月25日9时,金万昆被人搀扶着,准时出现在换新水产良种场,他强忍着病痛,主持召开了对该场自2019年以来进行的100多项杂交育种试验成果总结的学术研讨会。整整半天的会,他全程都在。
此前一天,他不容分说,硬是从医院里“跑”了出来。他是整个住院部最“不听话”的病人。“我去去就回,就开一个小会……”金万昆半倚在床上,双手作揖,求大夫“网开一面”。
自从7月26日入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搞特殊”了。他每天打电话,场里组长职位以上的职工都被他叫来过,进到病房就听他讲课、开会。因为要记录的东西太多,他干脆让家人把他吃饭的单人圆桌拉到了病房里,当作来访职工的写字台。
“老爸,您这是在住院,该休息了!”大儿子金会彬实在没忍住,劝他。
“鱼爷爷,听话,病好了才能出去‘做鱼’(育种)。”护士也不止一次进来提醒。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有很多事没做。拼,恐怕也拼不出来了……”他声音微弱,神情里带着忧伤。
人们何曾见过金万昆如此落寞?那可是倔强了一辈子,带着职工,从白手起家干到国家级水产原种场,将全场鱼苗年产量推上60亿尾,解决了国内水产育种多项“卡脖子”难题、永不言败的老场长啊!
跟了金万昆20多年的徒弟、场工程师高永平不止一次听他老人家讲这样的故事:1959年,作为换新渔业生产合作社社长,金万昆被评为河北省劳动模范,上级奖励了他3000尾鱼苗。“是从长江捞上来的,领导让我好好养,把南方的‘花’掐过来,在北方结‘果’。”
那时候,北方人吃鱼全靠捕捞,哪有人会养鱼?金万昆捕鱼是把好手,养鱼这是头一遭。但凭着一步步精心摸索,两年后,小鱼苗居然长成了大鱼,有的还孵化出了小鱼。
“南鱼北养”奇迹般成功。
“你光养鱼不行,还得‘做鱼’!”原国家水产部领导来到换新对金万昆寄予厚望。
“我哪懂?”
“不光你不懂,大家都不懂。正因为不懂,你才得干。没有人干,中国的水产还要不要?中国的水产要发展,最大的问题是种的问题。这是党交给你的任务。”
“中!干!”金万昆深受鼓舞和震动,一口应了下来,这一应,就是一辈子。
可是他只是个渔民,36小时扫盲班的“学历”,斗大的字不识一升。组织派他去江苏学习孵化技术,看着满屋子的行家里手,他躲在一个角落里。老师讲“绒毛膜激素”,他听不懂,在本子上把“绒毛膜”记成“毛妈妈”。这何止是学习孵化技术,他这是从汉语拼音、查字典一点点学起,向中国育种科学高峰发起了冲锋。
几十年下来,他不知疲倦,字典翻烂了一本又一本,资料被勾画了一遍又一遍,问题请教了一人又一人。办公室工作人员刘金讲了一个细节,“他老人家胸口有一道长长的黑印,那是他长期伏案写字、读书,胸口在写字台边卡出来的痕迹,时间长了,就成了一道厚厚的黑茧。”
几十年坚持不懈的学习,把别人睡觉的时间用来“开夜车”,那个终年在水上漂泊、不得靠岸的“小金子”,在党的培育下,从捕鱼到养鱼再到育种,直至发表69篇学术论文、出版了5部专著,被誉为“北方家鱼人繁孵化成功第一人”。
“是党让我有了一个稳定的家,现在国家需要鱼种,只要对国家有好处,咱就干,拼命地干。”这是金万昆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他可真是拼了命。场党支部书记孙杰是见识过的。
每年四、五月份是场里最忙的繁殖季,几十年了,都是场长带头,全体职工吃住在场。用场长的话说,“这就是在战斗!”
去年三月底一次全场安全生产大会后,他对大家说:“在9号车间给我支张床,我就睡在那儿,我老了,跟你们跑不动了。”“您歇着,就在后方坐镇……”
“没商量!这是命令!”金万昆态度坚决,职工们的眼睛红红的。
北方春天的夜晚是寒冷的,加上浓重的水汽,车间里寒凉逼人。金万昆穿着军大衣,像一个大将军,永远冲在最前面,指挥调度着几个车间不同工种的生产流程,职工们干得热火朝天,紧密配合、无缝对接。
“场长,您上楼睡会儿吧!”孙杰和同事们几次在繁育间隙过来劝他。“这正打仗呢!打仗能睡觉吗?”职工们几次碰壁,没人敢再劝。连续两个月,金万昆都睡在车间的小床上,一忙就到深夜12时,早上4时多就起来,中间稍有一点儿动静,他就惊醒,生怕关键时刻出了什么纰漏。
但是职工们不约而同地发现,金万昆的精神头大不如以前了,他时常显得很疲惫,大部分时间不愿高声说话。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病了,人们发现,他的消化能力似乎出了问题,他的家人为他备上了婴儿米粉。
“要是有机会,我想再做6条鱼。”“这瓶药给8号车间,量不能大。”“这些饲料,两个池子的鱼够了。”“给老百姓做一辈子鱼,我做到了。”……
最后的日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经历了怎样的不舍。但人们知道的是,在入院之前,他把这些年他成功繁育的100多种子代,完整地交到了场里年轻一代的手上;他把场里的发展规划,默默地做到了2031年。“你们接着干,多做鱼!”
(下转第2版)
(上接第1版)
矢志不渝 永不停歇
你做的鱼比材料上写得好
他说:只有把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里,才可以吃喝不愁
在业内,金万昆是个传奇。
传奇背后,是他不断超越、永不停歇的追求与奋斗,是他毕生对培育“一粒种”近乎吹毛求疵的严谨,以及对大国种业深沉的热爱。
他带领的换新,从人数上看,是个只有60多人的小场,但在生产能力和创新水平上,在全国却是响当当的龙头——
这里是全国第一家设在企业里的国家级鲤鲫鱼遗传育种中心;10项新技术获得国家发明和实用新型专利;他们用20年的时间,改写了鲤鱼和鲫鱼属间杂交子代不育的遗传学理论;对于国家级水产原良种场来说,能有三四个新品种就很值得骄傲了,而换新共培育出11个经国家审定的水产新品种,其中5个为农业部首推的全国渔业主导品种。
搞育种搞了几十年,换新创下的第一、首次数都数不清。每一个新品种的诞生,金万昆都倾注了大量时间和精力。例如鲢鱼,一条鲢鱼选育成功要经过6代、30年的时间。金万昆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已成功选育第一代,之后又经过几代筛选,鲢鱼品质有了进一步提高,大家都认为可以了,但他总是觉得差那么点“火候”。此后的40多年,他不断对鲢鱼进行“升级”,直到2010年,“津鲢”通过国家审定。
记得那一年,国家审定新品种时,农业部聘请的院士、专家都来了,现场实地评定,看着打捞上来的鱼,一位院士由衷地说:“你做的鱼,比你材料上写得好!”不久后,“津鲢”通过了国家审定,金万昆得知这个消息时,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这鱼味美价廉,老百姓爱吃!爱吃,咱就得做好!”
40多年、接近半个世纪,他把这条鱼做出来了,人生有几个40年?“育种,是个受罪的事。”干了一辈子,金万昆由衷地说。每年育种季,时常是连续多天不眠不休,多少次一池子鱼苗全都死了,就抽干了水从头再来。
一条鱼要实现批量生产,至少要保存1万条种鱼,而这1万条种鱼是以万分之零点五的比例,从数以亿计的“鱼海”里一条一条挑选出来的,每一条他都要亲自经手、亲自筛选。他是用一辈子的时间和心血来做的。苦是真的苦,但他从来没服过输。
“我是渔民出身,任何时候不能丢了渔民乘风破浪的血性。”金万昆很着急,因为他知道,一些重大养殖品种仍在“卡脖子”,只有把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里,老百姓才可以吃喝不愁。
徒弟高永平最清楚,在金万昆的世界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育种。除了外出开会,他走出家门的目的地,永远只是“去场里”。离家只有100米的商厦他没去过,听说光明桥修得很漂亮,他也没空去看。在金万昆86岁那年,还像个小伙子似的,跟他们一起在水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3米深的鱼池,中间只有40厘米宽的狭窄过道,前两年他还天天走上去亲自查看生产情况。
他常说,育种就是这样,想舒舒服服的,就别干这一行。
中华胭脂鱼是原产于长江流域的国家二级水生野生保护动物。多年来,这种鱼只在南方有少量的人工繁殖。“咱把胭脂鱼给它普及喽,它不就不濒危了嘛!”金万昆引进了胭脂鱼的亲本,看着眼前体色鲜艳、自由游弋的鱼儿,大家面面相觑。“这鱼咱见都没见过,想育种,难!”“没有困难,要我们干什么!”金万昆话音落地,没人敢接。
为了攻破胭脂鱼在北方地区的人繁育种关键技术,金万昆找来学习资料,边学边划重点。第一遍是黑笔,第二遍是蓝笔,第三遍是红笔。从最基本的生物学性状开始,直到它喜欢吃什么食、生长发育有什么特点、卵是什么样的、孵化时有什么注意事项,方方面面,他一字一句地总结整理了2.4万字的学习笔记,打印出来发给全场职工集体学习。
场里的职工开玩笑说,在换新上班,既是职工又是学生。不仅有集体学习,还有“家庭作业”,转天场长还会出题考试,答不上来的,免不了“挨呲儿”,没过关的,继续学习、再次考试,直到全场每一个职工都掌握为止。
场长先学——职工再学——考试测验——生产运用——事后总结。每一个新品种、新技术,都是这么一点点“磨”出来的。
“咱做的是‘种’,最源头的事儿,马虎不得!这是水产事业的地基,地基不牢,地动山摇啊!”金万昆总跟大伙儿这么说。
突破的事儿、创新的事儿,换新每天都在做,难题随时都会出现。而在金万昆眼里,遇到难题就意味着一个新的跃升可能就要来了。
大家最难忘的一幕就是:那年腊月,冷得出奇。胭脂鱼的繁殖与其他品种不同,没有现成的孵化设备。“咱自己弄!”披上军大衣,场长带着大伙儿,在偌大的车间里,冻得手脚抽筋,没黑没白地干。池子里的水冷得扎人,他不管,画图、出模具、制作,反反复复试验,最后,终于做出240套孵化设备,既能确保鱼卵成活率,又能实现批量孵化,这是市场上买不到的、独一无二的设备。他说,育种就是在不断突破,做别人都能做的,就永远不会有大突破、大成功!
终于,在2015年,这一长江濒危物种在换新人工繁育成功,填补了北方地区人繁育种空白,实现了批量化生产推广。去年,该场胭脂鱼的产量更是达到了500万尾,大部分销往南方。最有意义的是,胭脂鱼的大量繁育使得这一珍稀物种得到了保护和增殖。
躬身为民 永葆本色
育好苗,做好人
他说:养殖户不挣钱,老百姓不说好,换新就是盖成金銮殿又有什么用
在水产界,提起换新的鱼苗,都说是响当当的好苗。
什么样的苗称得上是好苗?几十年下来,金万昆总结,养鱼的人说“好养”、卖鱼的人说“好卖”、吃鱼的人说“好吃”。
来换新买鱼苗的养殖户中,有一半是老客户,几十年都在这儿买鱼苗,自己干不动了,就让儿子、孙子过来。养殖户们说:“干了这么多年,我们太清楚谁是只想挣我们的钱,谁是真心为我们着想。换新,苗好!金场长,人好!”
养殖户刘维民与金万昆是忘年之交,他们相识近30年,得知金万昆去世,他驱车7个小时,从沈阳赶到天津,无论如何,他都要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回忆起第一次来换新,那时候换新还是一个由砖厂改造而来的小鱼场。刘维民正在为寻找抗寒性、抗病性更好的品种而心焦。金万昆给刘维民看了一个新品种,“你试试这个——框镜鲤,我们新育成的。”刘维民带着这种鱼回到沈阳,果然,框镜鲤表现很好。后来,在金万昆的指导下,刘维民进行进一步选育孵化,直到现在,这种鱼在东北依然十分受欢迎。
“这些年,每次遇到难题,都向金场长讨教,他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现在,刘维民的养殖场被评选为省级水产良种场,他说,这一切都离不开金场长的支持。
让养鱼人永远有饭吃,让老百姓永远有鱼吃,金万昆想了一辈子,干了一辈子,付出了一辈子。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金场长拉了我一把。”武清区的张宝养了27年鱼,在第10个年头鱼场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认识了金万昆。
“摸不着门道,一年下来辛辛苦苦挣的钱都用来给鱼看病了。”见到金万昆的那一刻,张宝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我这儿有刚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这个津新乌鲫我们搞了18年,你愿意养养试试吗?”金万昆详细地给张宝讲解了鱼的习性,以及该如何喂养,并叮嘱职工要时常与张宝联系,帮他解决养鱼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张宝如获至宝,带回自己的场里精心喂养。这鱼“皮实”、味道还好,第二年投放市场大受消费者欢迎,这让张宝一下子就把过去几年的损失都挣回来了。
张宝带着礼物去感谢金万昆,金万昆说:“你养鱼不容易,这些东西都带回去,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张宝热泪盈眶,从那以后,他将自己的鱼场命名为“向新养殖专业合作社”。“新”,是“换新”的“新”。
2008年,水产行业进入低谷,很多养殖户因为资金链断裂,纷纷退出水产市场。刘风泽是换新的老客户,那年他也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金老,我可能干不下去了,这是我最后一年来找您买鱼苗了。”刘风泽低着头说。
“小刘啊,人生哪有一直向上走的,偶尔也会有摔跟头的时候,你看我就摔过不少跟头。想当初换新刚建成的时候,地方小,设备也旧,我辛辛苦苦养的鱼全死了。当时坐在鱼池边,看着那些鱼,我心疼啊,止不住地流眼泪,可又能怎么办呢?只能从头再来。老百姓要吃鱼,咱就得养鱼,都不养了,那老百姓吃什么啊。”
听了金万昆的话,刘风泽又有了勇气。为了让刘风泽更好地学习养鱼技术,金万昆安排他在场里担任了一年的销售经理,手把手教他如何养鱼、如何拓宽市场。
与张宝、刘风泽有类似经历的养殖户不在少数,只要找到金万昆,他从没有一个“不”字。遇到经济上有困难的养殖户,没钱买鱼苗,就先拿去养,挣钱了,再来买。有职工说,咱这么干下去不都赔了吗?他却说:“宁可咱自己吃点亏,也不能让养殖户没饭吃。养殖户不挣钱,老百姓不说好,换新就是盖成金銮殿又有什么用?”
金万昆常说,老百姓养鱼不容易,卖鱼苗是个良心活。近10年,换新的鱼苗年均销售30亿尾,累计推广辐射到全国30个省区市,年推广养殖面积290多万亩,养殖效益360多亿元,带动5万多人就业。“换新的鱼苗价格永远是公开透明的,20多年了,没涨过价。”养殖户们说。
去年6月19日,91岁的金万昆被授予“天津楷模”荣誉称号。之后,场里召开了一个座谈会,他邀请一些养殖户过来,在职工的搀扶下,他给养殖户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养鱼‘做鱼’一辈子,就是为了信守对党的那份承诺,请大家以后继续支持换新,我们做好鱼,你们卖好鱼,让老百姓有鱼吃……”
后记:
大儿子金会彬在送走老父亲之后,深深地自责。他说,在父亲离世前的几天,要求最后一次去趟场里,他没有带父亲去。金会彬时不时自问:“临走没去看一眼,老爷子会不会有遗憾?可那时候,他浑身插着六七根管子,看得人心疼啊!”
金会彬记得,父亲最常跟他们姐弟四人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是在一条破渔船上出生的,就一‘鱼花子(打鱼的)’,是党信任我、培养我,没有共产党,哪有我的今天?”为了这份恩情,他从一块荒地起步,挖鱼塘、修小马路、建孵化池,忙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忙到生命的尽头。
金会彬说,在父亲的追悼会上,全国各地近百名养殖户前来送行,作为后辈,那一天他和他的家人收到了无数的感谢,大家不停地讲述着金场长当年曾对他们有过多么重要的帮助。“世界上没有多少父亲能够做到像他这样,离世之后,他的家人能收到世人如此多的认可与尊重,这是他留给我们最宝贵的礼物。”
如今,金会彬的儿子金华,已经从天津农学院水产养殖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回到家乡成为换新一名年轻的技术人员。这是金万昆生前感到最自豪的一件事,他曾对金华说:“臭小子,好好干!你有文化,懂得多,爷爷给你当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