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部首次系统展现民间艺人库淑兰艺术人生的长篇小说。库淑兰,一位土生土长的农村小脚老太太,凭借一把生锈的剪刀,几张普通的彩色蜡光纸,加上自己熬的糨糊,突破性地开创了中国民间剪纸的新门类──旬邑彩贴剪纸,给人们呈现了一个神奇绚烂的艺术世界。1996年,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民间工艺美术大师”称号,是首位获此殊荣的中国女性。本书通过库淑兰发现者文为群先生的讲述,再现了20世纪80年代库淑兰从艰难困苦的生活突围,全身心投入彩贴剪纸艺术创作,一步一步登上世界民间艺术殿堂的传奇过程。
读过这本书之后,库淑兰成为我心中最独特、最神奇、最有魅力的存在。艺术太美、生命太深、心灵太丰富。她是奇人,是“神”人。神奇在哪里?在那些她的同龄人不具备的特质上,也在许多艺术同行很难达到的境界上。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痴。被丈夫打成了重伤,她依然惦记着纸,没有纸就没得剪。文为群的妹妹去看她,她叮嘱对方:“姨好了还要绞花呢,你不(把纸)拿回去,姨用什么铰?”对自己中意的题材,她不是剪一次就放手,而是反复地剪,不停地剪,一直剪到自己满意为止。“反复,不是重复哟,每次都不一样。反复,不是在几天、几个月内,而是在三五年,甚至十几年内。”库淑兰不识字,却把精益求精当作自己本真的追求。成名之前如此,声名远播之后,依然不改本色。文为群告诉她得了什么奖、上了什么报、得到什么大人物怎样的评价,她听到后每次答话近乎一致:“那顶什么用?剪不出好花还不是白搭?”她不愿意跟人熟络,不乐意外出游玩,即便是与自己的作品有关的活动,她也多数不参加。她为的是争取时间多剪、多出一些作品。她知道自己时间有限,如果糟蹋时间,就是从根子上糟蹋艺术。
这些都是库淑兰人生中的画面,却不是只出现屈指可数的几次,而是素来都是如此。这让她在名声与金钱面前保持应有的淡定,在现实的嘈杂与纷扰面前不局促、不慌张,得以在艺术天地里继续绽放光与热。
这样的痴迷与沉浸,成全了库淑兰的作品魅力与人格魅力。在这本书里,作品通过文字来描述,固然缺乏直观的印象,却给人带来无穷的想象空间。而人格魅力却带来直接的影响,尤其是在有库淑兰的场合里,她自顾自地跳着、唱着、剪着、说着、笑着,令周围的人深受感染。
所谓“神”,有两种对比。一者,当事人与艺术同行比;二者,从事创作时的库淑兰与不创作时的库淑兰比。如此一番比较,让“成神”有了更实际的依托、更现实的考量。对库淑兰来讲,“成神”之书名固然是妥帖的提炼,然而“成神”更多指向的是库淑兰及其剪纸艺术的社会化过程,即广为人知、令人惊叹的传播之路。就她个人来讲,在出名之前,她的剪纸艺术就是个性鲜明、独树一帜、突破常规的。“说她现代吧,却有传统造型的影子;说她传统吧,却有强烈的现代变形;说她质朴吧,却有艳丽之美;说她艳丽吧,却没有丝毫的俗气;说她烦琐重叠吧,却厚重深沉……并且,套贴、拼贴、堆贴手法高超,色彩搭配、过渡、重叠浑然天成。”除了用天才来形容,文为群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汇,许海涛同样如此。
库淑兰“成神”之“神”不仅是神奇,还有神秘。艺术之神秘,常常是后来艺术家孜孜不倦探索其中的强大诱惑。有人拿库淑兰与毕加索做比较后认为,“库淑兰的画面闪烁着人类童年纯真本性的灵光,没有辛酸悲苦,有的全是仁与爱的温馨,带来清新、愉悦、久久不绝的美的享受。”
“伟大的艺术品自有力量,不言不传,攻占人心,扎根人心,撵都撵不走。”许海涛让库淑兰在字里行间苏醒过来,令人如同正坐在库淑兰面前,看着她剪纸,看着她那满屋的作品,看着她在自己的艺术天地里沉醉、痴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