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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9月1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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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藏珍贵的《红旗谱》手稿(图)
慕津锋

  在中国现代文学馆手稿库里,珍藏着红色经典小说《红旗谱》的手稿。《红旗谱》全稿总计近2360页,均由右向左竖排书写。该稿分为上下两部,并分别装订成册。《红旗谱》上部为三卷,第一、二卷由白线装订成册,第三卷则由铁钉装订单独成册。梁斌先生用毛笔分别书写了“《红旗谱》第一卷第二卷”“《红旗谱》第三卷”封皮。上部手稿中既有25×10=250竖排红色格纸,还有25×20=500蓝色竖排长江日报稿纸、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稿纸,以及印有“稿纸  保定文化用品分公司监制”字样稿纸。上部整体修改不多,只是自第十一章后,修改痕迹变得多起来。《红旗谱》下部封皮写有红色油印字样“《红旗谱》下部  梁斌著”。下部第2095页至第2244页,为油印件,其他则为抄件与原稿。在第一页写有这样一句话:

  《红旗谱》原稿,因“十年内乱”中抄家,已弄得混乱了。

  一九八六年六月十八日于津门

  该稿整体样态较为多样,既有作家原稿又有抄稿,还有油印稿和复写稿,其书写笔迹多达四五种。对于该稿,梁斌所作修改较多,既有对标点符号的修改,又有对人物语言的删减,还有对段落的添加,等等。由此可见,作者梁斌在创作《红旗谱》时的艰辛、认真与严谨。

  《红旗谱》手稿不仅完整,而且页数非常庞大,这在文学馆馆藏手稿中十分难得。1985年5月,由文学大师巴金先生提议创办的中国现代文学馆在北京成立。为响应巴金先生号召全国作家向文学馆捐赠手稿的倡议,1986年梁斌先生在天津家中将包括《红旗谱》在内的众多珍贵手稿无偿捐赠给文学馆。对于那次先生在天津家中捐赠手稿的情形,原征集编目部老主任刘屏一直记忆犹新。

  第一次见面,映入刘屏眼中的是一位“个子不高,前额宽阔,体态敦实,虽是闻名遐迩的大作家,身上却还保留着北方农民的诚恳和淳朴的气质”的老人。当梁斌得知刘屏一行是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工作人员时,他频频点头请客人快快落座,并亲自沏上茶。当他回身坐在自己常坐的一把雕花木椅上后,刘屏赶忙把文学馆领导写给梁斌先生的信递了过来。先生看完信,对刘屏等人笑着说:“给你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跟我来看看吧!”随后,他起身带着客人走到书柜前,他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捧出一沓发黄的照片,然后一张一张地对客人如数家珍地讲起照片背后的故事。接着,他又抱来一大摞自己的著作,摊在桌案上,一本一本地认真签名、盖章,然后郑重地将这些签名本转交给文学馆工作人员。

  当刘屏一行将书和照片妥当地放进随身带去的皮箱后,先生又指着旁边地板上一堆小山似的牛皮纸包说:“这些手稿要不是‘文革’抄家搞丢了不少,还要多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动手和刘屏等人清点移交。《红旗谱》《播火记》《烽烟图》《翻身记事》《笔耕余录》等他的大部头著作手稿竟然都在这里。看着这些珍贵的手稿,刘屏觉得自己应该拍一张梁斌先生和他手稿的合影,以示纪念。当他提出请求后,梁斌先生欣然应允,随后他像对待老朋友那样扶着自己珍藏多年的几乎等身高的手稿合了张影。拍照结束后,梁斌先生坐在沙发上深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平缓地说:“我这一辈子鼓捣的这点儿东西都在这儿了,都给了你们文学馆了。文学事业不容易,是一辈子的事,我16岁开始写文章,想搞出点儿东西要付出相当的精力,靠吹捧不行,吹捧起来的东西像肥皂泡一样的短命。我写一部长篇要花4年时间,不知改了多少遍,每次写完搁笔都要大病一场。”说到这,梁斌先生指着小桌上的一堆药瓶说:“我的高血压、神经衰弱就是那时落下的。”随后他又讲了这样一段感人的故事,“文革”之初,他的《烽烟图》原稿抄家时被弄丢了,这部稿子虽然写作时间早于《红旗谱》,但是始终没来得及发表。现在原稿不翼而飞,梁斌像母亲丢了“孩子”一样悲痛欲绝,梦寐不安。多年过去了,在一个偶然的场合,梁斌得知了《烽烟图》手稿的下落,原来这些年这部手稿竟悄悄地在保定某驻军的军营中秘密地传阅着,后来又被有心人用白布包好精心珍藏起来。“真该感谢那些热心人。”他说,捧着这部失而复得的原稿时他不禁潸然泪下。

  由此可见,先生对自己这部《红旗谱》手稿,是多么的珍视。1976年唐山大地震,天津震感强烈,人们纷纷从屋里往外跑,而从梦中惊醒的梁斌却不顾一切地跑向自己的书房,边跑边喊:我的手稿,我的手稿。面对自己满屋的古董字画,梁斌只抢出自己的手稿,紧紧地抱在怀中。上世纪80年代初,一位国外收藏家看中梁斌《红旗谱》等手稿,找上门来,欲出十万美金的高价,被梁斌挥手拒绝。

  梁斌先生捐赠这批手稿时,也对文学馆提出了自己的一点希望。他希望中国现代文学馆不仅能很好地保存这些文学档案,更希望文学馆能利用好、研究好这些资料,让这些文学档案“活起来”,以发挥它们最大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2010年11月,《红旗谱》手稿入选《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珍品大系·手稿卷》。2014年4月,梁斌和《红旗谱》成为中国现代文学馆主办的《文艺报·经典作家》当月研究主题。2019年9月,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中国现代文学馆举办了“初心与手迹──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红色经典手稿大展”,《红旗谱》手稿入选该大展。2021年6月,为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中国现代文学馆隆重举办“迎着新生的太阳──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红色经典大展”,《红旗谱》手稿再次入选该展,与广大观众见面。文学馆人希望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践行先生的期待,因为这部手稿承载了先生太多的心血。

  说起这部手稿的创作,要追溯到1953年。那一年的6月,时任《长江日报》负责人的梁斌在武汉开始全面创作自己酝酿多年的长篇小说《红旗谱》。因有着丰富的生活经历和充分的写作准备,梁斌笔下似有千军万马,《红旗谱》的写作十分顺畅,“就好像往下流一样”。一年后梁斌便完成初稿。1955年,梁斌开始动手修改自己的这部《红旗谱》。这次修改梁斌十分认真,对于个别情节,他的修改竟多达十多次。对于自己这样的修改,梁斌曾有解释:“艺术无止境,要更上一层楼,好作品不怕改,我要写一部农民喜闻乐见的长篇小说,要使有文化的农民看得懂,没文化的农民听得懂。”1956年底,梁斌完成对《红旗谱》的修改。1957年12月,这部被梁斌反复书写打磨的长篇小说正式出版。

  今年是《红旗谱》正式创作70周年。谨以此文,向梁斌先生致以我们文学馆人最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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