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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31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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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随笔
居身清约 不富而贵
清风慕竹

  东晋人谢弘微在十岁时,被过继给了他的一个族叔谢峻。谢峻有个弟弟名叫谢混,他留意观察了谢弘微一段时间,感叹说:“这孩子涵养很深,将来一定会成大器。有这样的儿子,人生也就满足了。”不久,谢混的话就得到了检验。

  谢峻因病而死,谢弘微顺理成章地继承了谢峻的爵位,做了建昌县侯。当然,他也可以顺势继承谢峻的家财。但谢弘微只要了谢峻的数千卷藏书和几个家臣,对于家里的万贯家财,一概不要。

  谢混非常惊异,对人说:“我本以为要跟谢弘微分遗产了,没想到他却不在意这些财产,但我应该将他该得的分给他。”原来他和哥哥谢峻没有分过家,现在到了叔侄之间,以为无论如何要分个清楚了,没想到谢弘微根本就不蹚这浑水,一场财产之争就这样消于无形。谢混很感动,坚持把谢弘微应得的财产送去,而谢弘微不好拒绝叔叔的好意,只象征性地接受了一点点,其余的一概推辞掉了。

  晋安帝义熙八年,谢混因与刘毅结党谋反而被诛杀,谢混的妻子因为是孝武帝的女儿晋陵公主,没有被杀,但安帝下诏命她改嫁琅琊王司马练。晋陵公主坚决不同意,以死相争,安帝不再强迫她,但有个前提,就是必须与谢家断绝关系。晋陵公主无奈只得离家,临走,把家事全部托付给了过继来的侄子谢弘微。

  谢混家几世都官至宰相,家里很富足,家有奴仆数千人,田业十多处。而谢混只生了两个女儿,都年仅几岁。当时很多人都觉得这下可便宜谢弘微了。然而,谢弘微尽心经营产业,收入或支出一文钱,一尺布,都要登记入账。

  一晃九年过去了,东晋王朝换成了刘宋王朝,宋武帝刘裕将晋陵公主降号为东乡君,感念她节操可嘉,准许她回家。

  一走九年,东乡君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上返家的路,她不敢想象现在的家是个什么模样,毕竟谢弘微只是个侄儿,还不是亲的。

  可当她踏进家门时,却大吃一惊。只见房屋修整,间间都干净、整洁、宽敞、明亮,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仓廪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充盈,家里的那些奴仆,各司其职,兢兢业业,一点儿也不像主人常年不在家的样子。过去的十余处田业,不仅一处没少,而且每一处的田亩数还增加了。东乡君十分感慨地说:“当初我夫君在世时特别看重弘微这孩子,可以说有知人之明。”

  东乡君回来后,亲戚们都来看望她,得知她的家业还是如此兴隆,很是惊异,知道这是谢弘微的功劳,莫不赞叹和感佩。

  更令人感动的事还是在十年后。东乡君去世了,遗产价值千万,田园住宅十多处,另外还有会稽、吴兴、琅琊等地的田园财产。当时,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公认家中的钱财应归两个早已出嫁的女儿,而农田、住宅、奴仆等,应归谢弘微所有。但是谢弘微面对如此巨大的财产,依然淡定如初,不仅分文不受,还用自己的俸禄安葬了东乡君。

  谢混有个女婿叫殷睿,因沉迷赌博欠了很多赌债,他听说谢弘微拒绝接受谢家财产,便把妻妺、伯母以及两位姑姑应得的财产拿来偿还赌债。谢弘微舅舅的儿子、领军将军刘湛看不过眼了,对谢弘微说:“天下事都应该有个是非曲直,而你连殷家的事都不闻不问,还凭什么做官?”谢弘微听后,只是报之一笑,避而不答。也有人指责他不干涉殷睿之事,是对谢家累世积蓄的财产不负责任,谢弘微回应说:“亲戚们争夺财产,实在是极其卑鄙可耻。今天分得家产无论多少,总不会不够用,等到身死之后,谁还关心这些呢?”

  谢弘微看淡金钱,并不是他富裕得钱花不了。虽然为官多年,可他死后,唯一的儿子谢庄穷得没有房子住。谢弘微一生最引以为重的事就是品格修养,以清贫为荣,为此他“居身清约,器服不华”,给素来追求奢靡的东晋社会,带来了一股新风。名士沈约评价他:“简慢而不失当,淡泊而不流俗,自古以来的所谓名臣,弘微当之无愧!”

  在常人眼中,所谓富贵,富是贵的前提。谢弘微却不富而贵,因为在他看来,衡量一个人是否高贵的标尺,不是财富的多少,而是品格的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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