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作家李美桦最新推出的作品集《羊的童话》,用含蓄深沉的情感,简洁明快的笔墨,为我们描摹了一幅幅充盈着人间烟火味的隽永画卷。
“言为心声,文如其人。”和李美桦小说叙述方式相似,在这部集子中,他用朴素简练的白描手法,刻画入微的故事情节,通过一个个通俗易懂的“龙门阵”,讲述着大千世界的人情世故,描摹出人生舞台的精彩片断。初识大意,这部作品没有字字珠玉,亦没有细雨闲花;细细品味,已是余味悠长,朴实无华。作品犹如涓涓细流,以独特的视角、平凡的人物、鲜活的情节、本真的故事,原汁原味地还原了天地人间的烟火气,生活日常的凡人小事,茫茫人海的市井民情和芸芸众生的酸甜苦辣。不仅记录了生命里程中难忘的经历,更难得的是从一个个侧面展示了时代的更迭与发展,以及时代发展进程中中国乡村令人惊喜的巨大变化。
李美桦出生在金沙江畔一个寨子。那里山高谷深,群山延绵,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在那片土地上,他放过牛,种过地,挖过矿,烧过窑,盖过房,流过汗洒过泪,留下了他纯真的欢笑及远离故土淡淡的忧伤。乡下有摆“龙门阵”的传统,每天黄昏,寨子里的人都会聚在村头黄角枒树下,就着点点星光,家国大事,将帅传奇,民间传说,家长里短,四季农时,田里收成,应和着田野里的虫唱蛙鸣,一个个长长短短的“龙门阵”,在恬静安宁的乡村,就成为一道韵味悠长的风景。正是这些传统文化的滋养,李美桦虽然走出了封闭的大山,从一名普通乡村教师成为一名公务员,但植根于他大脑中的文化根脉没有变。厚道慈祥的长辈,淳朴乐观的乡邻,捞鱼捕虾的伙伴,嬉戏打闹的同桌,相互帮衬的同事,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相互间的一个玩笑,随口说的一句调皮话,让他信手拈来,就是鲜活的人生故事。而恰恰就是这些带着泥土芬芳的作品,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让人读起来无比的惬意亲切。
一个成熟作家对日常生活的细腻叙写,往往寄寓着他对社会人生的透彻观察和深刻思索。如今,互联网、手机、抖音、快手、电商、快递、直播带货……这些现代元素不仅挤占了我们的生活空间,模糊了我们对乡村固有的认知,让浓厚的乡愁成为我们遥远的记忆。在这部作品集中,李美桦用独特的眼光和朴实的文字,把烟熏火燎的生活真实地还原出来。在他笔下不论是懵懂时光的童真童趣,涉世之初的青涩岁月,社会舞台上人生体验,还是大千世界的市井民情,一个个冷峻朴实而鲜活的故事,在不动声色的娓娓叙写中,不仅为我们勾勒时代变迁的脉络,更重要的是,作品从一个个细微的切口,通过发生在乡村大舞台上温暖而质朴的故事,展示广袤乡村浓浓的风土人情。那些特定历史条件下充盈着人间烟火味的时代风景,携带着温热的乡土情怀,让人从作品中感知远离尘世喧嚣梦中桃源里的诗情画意,在田园牧歌中细细品味渐行渐远的乡愁。
艺术来源于生活,作品的内容是作家客观世界的反映。和李美桦其他作品一样,这部作品依然充盈着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在李美桦的笔下,童年伙伴、骨肉亲人、左邻右舍、乡村教师、基层干部、民间医生、乡贤达人,他们大都在乌地吉木这个人生舞台上,默默地撑持着、打拼着,把日子过得活色鲜香。无论是叙写童年时光的《特殊的佳肴》《吃冻肉》,讲述涉世之初的《跳龙门》《第一次上手术台》,还是分享人生历程的《弟弟买歪货》《幸福的半间房》,描绘人间世相的《民办教师倪德全》《赤脚医生刘朝东》,作品中一系列活生生的人物,都是中国辽阔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他们的饮食起居、人生际遇、喜怒哀乐,都是改革开放后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他们身上的淳朴善良,骨子里的执著坚韧,都打上了时代的烙印,不管他们所处的环境如何落后窘迫,人生命运如何曲折坎坷,都是以一种豁达乐观的态度对待生活。在他们的眼里世界是那么可爱,人生依然是那么美好。这恰恰是中华民族在传统文化背景下几千年来不畏艰难困苦,敢于战胜各种风险挑战,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
人间烟火气,离不开一日三餐、琐碎日常、家长里短;更离不开知足常乐、细水长流、恬静淡然。汪曾祺曾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李美桦在《羊的童话》中,以不事雕琢的语言,平实而鲜活的笔触,将社会生活的美好瞬间,市井民情的前世今生,人生百态的心路历程,异变为精美的文字佳酿。更难得的是,作品中插入了几十幅氤氲着浓郁生活气息的插图,不仅呈现出视觉上的愉悦,增添了作品的文化内涵和人文情趣,还使这部晓畅如话的作品,携带着本真的人间烟火味和质朴醇厚的故土情怀,让淡淡的乡愁在低吟浅唱中久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