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乃表情达意之文体,品读《把春天卷起来》,如同走进朵拉的现实生活,见她把世俗日子过得有情有义、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炸香蕉的味道》写的是往日邻里互帮互助、互相分享的温馨时光,“那些不分彼此和谐共处的岁月”。《白粥情意结》呈现出对淡雅之味的热切追求,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品尝的是世俗烟火气的美好。《紫藤花儿不为我而开》写了许多花,桃花、紫薇花、海棠花、梨花、樱花、丁香花,这些在南洋见不到的花,在杭州的初次相遇令她惊喜、快乐、幸福。《遇见一把梳子》写朋友送了一把木梳,她舍不得用,视之为昂贵物品收藏着,以此来表达珍爱之意。
作为祖籍闽南的马来西亚人,朵拉笔下常有文化多元素、多角度的呈现。非冲突,而是融入,抑或者是不伤和气地共生共存。比如筷子与刀叉、粥与面包咖啡、西洋红茶与惠安的铁罗汉、马来西亚的春卷与泉州的西街润饼,它们彼此和谐地融入朵拉的生活中,出现在她的散文里,让文字流淌出柔和、舒缓的气息。这是文字的感觉,也是其人生态度与生活状态之折射。
作者文字的感染力还在于有迂回曲折之美,时而起时而落,时而开时而合,并非平铺直叙,不是一泄到底。《白粥情意结》把一碗白粥写得风情万种、摇曳多姿,令人垂涎欲滴。先写即将到来的张卫东教授对是否可能吃白粥的询问,随后由现实转入回忆,写台湾作家林焕彰对吃粥的渴望,再写自己到台湾吃过的最贵的粥,最后写苏州C教授来槟城未能吃粥的遗憾。从回忆回返现实后,载着张教授到处转,就是吃不到粥,遗憾之余对中国人喝粥与南洋人习惯的面包、咖啡进行比较,进行饮食文化上的追根溯源。比较的时候,依然不忘自己上个世纪90年代初到福建莆田时享受过的天下美味,作者认为,就是从那一次开始爱上早餐吃粥的。“我吃一口紫菜,喝一口白粥,又吃一口菜脯蛋,再喝口白粥,几颗咸花生就白粥喝。”有参差繁复之韵律,有柳暗花明之惊喜,有跌宕起伏之错落,不会一窥到底。这关乎文章的谋篇布局,关系文字的排列顺序,关乎情感的有热有冷。不是单线设置,而是双线乃至多线并置共存,让白粥的情意一条线一条线地环绕、升腾,有意却悄悄地把舌尖上的眷恋,抬举到无与伦比的高度。
与之相映成趣的是,朵拉文字的活色生香,还在于所写素材的五彩缤纷。香蕉、咖啡、青木瓜、秋刀鱼、石榴、荷兰豆、春卷、榴莲,紫阳花、玫瑰花、荷花、梨花、鸡蛋花、紫藤花,皆被她请入文字中,尽显各自的姿态与风采。从中随意截取某一画面,便如她笔下的中国画。有淡雅的中国风,有浓烈的南洋风情,读来美不胜收、浮想联翩。
与别的文体相比,就实践难度来讲,散文最低。亦因为最低,要把散文写好更非易事。难就难在角度与深度。故而,常见之物事,写出新意更是难上加难。
“艺术有一种力量,让人的心柔软,让充满缺憾的人生更加丰富和华丽,也让生命中的苦难和不幸的伤口,逐渐复愈。”这是朵拉评价日本散文家东山魁夷的话,用来评价她自己亦未尝不可。这是她创作的准绳,也是她前行的方向。花开花落,时人多感伤。她偏不,在《在家赏花》中,她写道:“岁月的流逝带走我们的青春,交换给我们宽怀的心胸。”花之萎落与花之再度盛开,不就是最好的启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