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必须完善宏观调控制度体系，统筹推进财税、金融等重点领域改革，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强调要加强财政、货币等政策的协调力度，增强政策合力。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作为国家宏观治理体系的两大支柱，保持调控节奏和基调的一致性对提高宏观经济调控水平具有重要意义。

　　一、改革开放以来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同的历史进程

　　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是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宏观经济调控最重要的两大政策工具。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也逐步发展完善。

　　党的十四大召开标志着我国进入了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新阶段。受党的十四大精神鼓舞，国内经济建设热潮高涨，为了缓解经济过热，我国采取了适度从紧的财政政策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经过数年不懈努力，1996年我国经济成功实现“软着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并逐步蔓延，我国经济受到了严重冲击，外需不足、内需不振，我国政府首次启动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并与稳健的货币政策搭配施策，一直延续至2004年，实现了扩大内需与经济稳定增长。之后经济运行出现通货膨胀，2005年起我国开始推行稳健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促使经济增长回归正常区间，有效抑制了经济通胀。2008年美国爆发次贷危机前，我国曾短暂实行过稳健的财政政策和从紧的货币政策。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国际环境急转直下，我国经济运行困难增加，党中央迅速调整为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有效应对了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2011年起我国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并保持多年总基调不变，助力经济平稳发展。2024年底，面对外部压力和国内需求不足，党中央明确提出2025年要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提振消费。

　　回顾过往，国内经济不断起伏变化，根据不同阶段国内外经济状况，党中央灵活调整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二者的调控手段从直接调控逐渐转变为间接调控，有效应对了经济通胀和紧缩问题，不仅促进了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平稳发展，而且增强了宏观调控的前瞻性、针对性和有效性。

　　二、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同的作用机理

　　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是国家宏观经济治理体系中的两大支柱，二者通过不同的政策机理共同服务于国民经济发展大局，有效实现协同配合，为经济运行营造良好政策环境。

　　第一，在逆周期和跨周期调节方面，面对经济下行压力，财政政策一方面加大政府支出，创造就业机会，带动相关产业发展，进而提升社会有效需求；另一方面实施减税降费，增加社会可支配收入，刺激消费和投资。货币政策主要通过降准降息、增加货币供应量等方式，向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降低企业和居民融资成本，推动企业投资以及居民消费信贷增长。经济过热时，二者发挥反向作用避免通货膨胀过高和经济泡沫的产生。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同发力，确保经济在复杂环境中稳健前行。

　　第二，在推动产业经济高质量发展方面，财政政策通过实施结构性减税降费、优化税制结构等举措，助力实体经济发展壮大，为产业升级提供有力支撑。货币政策通过对财政补贴的创新产业给予定向信贷支持，为产业结构优化与质量提升提供充足资金保障。二者协同配合引导资源优化配置，培育新质生产力，共同推动产业经济高质量发展。

　　第三，在服务国家重大战略方面，财政政策发行专项国债筹集资金，支持项目建设。货币政策引导金融机构积极认购并提供配套信贷资金，确保国债顺利发行的同时维持市场流动性合理充裕。二者协同发力确保项目资金精准投放，加快项目建设步伐，共同为国家重大战略落地增添强劲动力。

　　第四，在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方面，财政政策通过增加对落后地区的转移支付、出台税收优惠政策等，为区域发展筑牢资金保障。货币政策通过运用差别化信贷政策，对欠发达地区实行较低的存款准备金率，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特定区域的信贷投放力度。二者协同作用精准引导资金流向，激发区域经济活力，助力缩小区域发展差距，共同推动区域协调健康发展。

　　第五，在保障和改善民生方面，财政政策持续加大教育、医疗以及社会保障等投入力度，不断提升民生福祉。货币政策通过保持合理流动性，为民生改善营造安全高效的金融环境，间接保障民生质量。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同配合提供民生所需公共服务，促进就业与经济增长，维护金融市场稳定，合力提升民众生活质量，使人民群众生活更具安全感和幸福感。

　　三、进一步提升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同性的举措

　　党的二十大强调要健全宏观经济治理体系，加强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调配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也明确提出要完善国家战略规划体系和政策统筹协调机制。在新形势下，进一步提升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协同性是宏观经济治理体系的重要一环，这不仅有利于提振市场信心和应对内外部挑战，而且能够促进实体经济和资本市场的平稳健康发展，助力经济社会发展目标的实现。

　　一是建立常态化跨部门协调机制。一方面加强财政部、央行、金融监管总局等部门的沟通，强化顶层设计。通过建立跨部门协调小组，定期组织政策研讨交流会，及时解答各部门在政策协同过程中存在的疑问，精准定位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协同发力点，根据宏观经济发展变化情况共同制定精准化应对措施，增强政策一致性，更好地发挥政策协同效应，形成“1+1＞2”的效果。另一方面搭建统一的经济信息共享平台，各部门将相关的经济数据、政策执行情况、对经济形势的分析预测等信息实时上传至该平台，进而打破信息壁垒，减少“信息孤岛”问题，实现信息的无缝对接与高效共享，使得各部门能够全面及时掌控经济运行状况。这不仅为政策制定和调整提供更加准确的参考依据，而且也为协同推进经济发展筑牢坚实基础。

　　二是构建统一的政策目标协调框架。首先，在党中央总体研判和统筹谋划下，明确宏观经济发展总目标定位，围绕促进经济增长、扩大内需、保障充分就业等宏观经济目标，从短、中、长期制定切实可行的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调框架，保证二者取向一致、步调统一。其次，加强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工具协同配合。财政政策主要通过政府支出和调整税收等手段着眼于优化经济结构、保障民生福祉，货币政策则通过调节货币供应和调整利率等方式聚焦于维持货币稳定、调节流动性，二者应根据宏观调控总体目标变化相互配合、相互补充，共同促进经济健康平稳运行。最后，安排好各部门在协同发力中的具体职责，使各自政策调整与实施相互配合，避免目标冲突，注重政策的动态调整和灵活施策，适时调整二者的作用方向和力度，形成强大合力，推动宏观经济持续稳定地向前发展。

　　三是发挥国债在促进政策协同中的纽带作用。国债兼具财政和金融双重属性，是两大政策强化协调配合的切入点。要重视并发挥好国债这一政策工具在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同中的作用。一方面优化国债发行机制，财政部可根据宏观形势与政策协同需求合理确定国债发行规模和期限结构等，支持重点领域建设，刺激经济增长。同时央行将国债买卖纳入货币政策工具箱，通过购买国债增加市场流动性，调控货币供应量。既满足政府筹资，又契合货币政策操作空间，如经济压力较大时发行超长期特别国债，增强经济逆周期调节力度。另一方面合理安排国债资金投向，注重国债资金使用效益，兼顾经济增长与结构优化，紧密契合国家整体发展战略。要充分发挥国债的纽带作用，利用国债收益率曲线对市场利率的引导作用优化国债结构，实现财政筹资与货币调控融合，发挥二者协同效应，提振经济发展。

　　四是强化政策协同效果评估与反馈。首先，联合开展政策协同效果评估，成立相关部门参与的风险评估委员会，搭建跨部门风险监测网络，保障评估效果的权威性和专业性。其次，从宏观和微观两方面制定科学的评估标准与方法，围绕物价、就业、经济增长等因素，根据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从多个角度构建全面量化的评估指标体系，定期评估协同效果，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经济形势需要。最后，完善政策搭配的反馈调节机制，优化反馈路径，确保评估结果能第一时间传达至相关部门，保持信息全流程畅通无阻，提高反馈效率。同时，各部门根据评估结果实时动态调整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同机制，及时精准发现其存在的问题，共同协商调整政策组合方式，形成“评估—发现—调整”的良性循环，提高二者的协同水平，确保政策协同达到最佳配合效果。

　　（作者分别为天津财经大学财税与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教授，天津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研究员；天津财经大学财税与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