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任从七品小官
龚自珍同时赋诗一首赠给在座的朋友们。吟罢,自珍平静地对朋友说:“这首诗是我最后的一首诗了,各位前辈作个心念吧,从此我要戒诗了。”朋友们不知就里,相顾愕然。问他原因时,他指着江沅道:“铁君先生知道。”大家又问江沅时,江沅但笑不语。
龚自珍苏州之游以后回到上海,写成了《戒诗五章》。他明白地告诉人们,戒诗是为了泯灭胸中激情,求得心理平衡。因为诗情在夜深人静之时常常突然涌上心头,如源泉喷射,使自己肝肠欲裂,流泪不止。只有不写诗了,内心的冲动没有了,也就不再痛心流泪了。说穿了,他是想通过戒诗逃避现实。
可是,他能逃避得了吗?诗,他能戒得了吗?
这一年嘉庆帝驾崩,次子旻宁继位,改元道光。
道光元年辛巳(1821)正月,龚自珍进京就任内阁中书。这是一个从七品小官,地位略高于笔帖式。到任后,他被分配到汉票签处。汉票签处有侍读二人,中书二十七人,笔帖式若干。主要职掌有三项:一是拟缮汉文票签,把接收的满本房来的“通本”和“部本”,校阅汉文本,检查票签式样,拟写汉文草签。有应两拟者,则拟双签,有时还要附“说帖”,大学士阅定以后,再缮正签。二是记载汉文档案。除与满票签处合记丝纶簿以外,将内外官奏准施行及交部议复的章奏,别录一册,叫“外记簿”或“别样档”。三是撰拟“御制”文字。凡制诏、诰、敕及祭告祝文与谥号、封号等御制文字,均由汉票签处撰拟,大学士圈定后再进呈。恰巧国史馆要修《清一统志》,又调自珍任校对官,这是自珍到任后的第一份具体工作,他做得十分认真。在此之前,程同文修撰《会典》,其中理藩院部分及青海、西藏各图曾请自珍校理。这是龚自珍研究“东南西北之学”的开端。当时,边境多事,研究西北边疆地理是一门新学问,程、龚于此并负盛名。让自珍担任修《清一统志》校对官,正是出于这种原因。自珍发现旧典中错误、缺漏之处很多,于是不顾职微位卑,上书国史馆总裁,论述西北部落源流,世系风俗,山川形势,订正《清一统志》十八处错误。这封书信引经据典,足足写了五千多字。当时任国史馆总裁的是体仁阁大学士卢荫溥,他多次听蒋攸铦、穆彰阿等人讲龚自珍如何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去年曾经有人把龚自珍的两首诗抄给他看,一首是《读〈公孙弘传〉》,一首是《咏马》,都是借古讽今,讥讽身居高位者尸位素餐,无所作为,反而是下层小官多有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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