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门祚古难跻
王引之已经知道龚自珍正在跟从刘逢禄学习今文经学,但他襟怀豁达,绝少门户之见。他很赞成龚自珍研究学问不主一家的态度;龚自珍也非常佩服他的胸怀和气度。
临行,王引之把自己的新作《经义述闻》赠给龚自珍一部。龚自珍非常感激,回去后精研不辍,获益不浅,这是后话。
后来龚自珍回忆这次拜谒,曾写诗一首:
庞眉名与段公齐,一脉东原高第题。
回首外家书帙散,大儒门祚古难跻。
自王府回到寓所,刘逢禄府中的仆人,送来庄绶甲寄给龚自珍的信函。信中除了劝慰龚自珍不必为失败气馁之外,主要劝告龚自珍删改《明良论》《乙丙之际著议》等文章,免得贻人口实,被人诬陷。龚自珍看后,悲愤莫名,立即提起笔来,给庄绶甲写了一封回信,随信寄去一诗,表明决不向守旧势力低头的决心:“文格渐卑庸福近,不知庸福究何如?常州庄四能怜我,劝我狂删乙丙书。”
几天之后,又有几位朋友来约龚自珍去寻访万柳堂遗址。万柳堂是冯溥在京居官时所辟。冯溥,字孔博,山东益都人,顺治年进士。他爱惜人才,尤喜推荐拔识年轻士子,常常与天下名士觞咏万柳堂中,如果发现有才能的读书人,立刻大书姓名于墙上,随时准备推荐。冯溥作古已逾百年,万柳堂老屋残垣,一片荒凉,连一棵柳树也没有了。同游的年轻人莫不唏嘘叹惋,感慨今昔。龚自珍联想起自己的遭遇,深感朝中缺少冯溥这种伯乐式大臣。触景生情,他笔起龙蛇,在墙上题下了一首诗:
万柳堂前一柳无,词流散尽散樵苏。
山东不少升平相,为溯前茅冯益都。
接着朋友们又相偕去游陶然亭。陶然亭在京师城南右安门内,先农坛西侧,原是辽、金时代的一座古寺,名叫慈悲庵。康熙三十四年,工部郎中江藻兼任宫门监督,在寺旁建花厅三间,取白居易“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之意,名之曰“陶然亭”。京中人习惯以建亭人之姓称呼,称之曰“江亭”。亭下一片空旷低洼之地,陂池水草,极望清幽,也就是北京人说的“南下洼”。这里芦苇丛生,一望无际,水鸟翔集,充满清新自然之气。这对于长期生活在都市尘嚣之中的北京人来说,无疑是一处极好的宴游休憩之所。乾嘉之时常常有文人雅士在此饮酒赋诗,也常有许多情人在此幽会,采兰赠芍。亭间廊柱、墙壁之上,多有游人题咏。
龚自珍和朋友们来到陶然亭时,日已过午,亭上游人渐减。他们取出携带的果品酒馔,在亭中席地而坐,边谈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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