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孩贾尔斯》,【美】约翰·巴思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024年8月出版。
在AI(人工智能)写作、元宇宙游戏、数字孪生等大行其道之时,我们常常会不自觉地疑惑,这些新技术的灵感与想法来自哪里,如雷军所言,以前是国外的技术我们做不到,而现在则是很多改变世界的技术,我们连想都想不到。而回顾20世纪的西方科技史、文学史,不难发现,很多在我们今天惊为天人的设想,其实在20世纪中后期已有端倪,而今天的“黑科技”,不过是将以往的设想往前推进一步罢了。
2024年4月2日,后现代主义代表作家约翰·巴思与世长辞。美联社的新闻通稿中,称约翰·巴思为“充满游戏色彩、博学、复杂难懂的作家”。约翰·巴思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创意写作课程的终身荣誉教授,代表作为《羊孩贾尔斯》和《烟草经纪人》,其中最为畅销的是《羊孩贾尔斯》——将受到冷战威胁的世界缩微为一个大学校园,而拯救世界的英雄则具有山羊的部分特性。
小说中,世界(校园)仿佛是一个荒诞的轮回,学子如同身处楚门世界中的羔羊——一直挂科不能毕业,没能通过AI的答辩而被其吞食。管理和控制着东西两个对立校区的是两台超级计算机EASCAC和WESCAC,在人类的培育和训练之下,它们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识,彼此针对并成为人类的统治者,而WESCAC则按程序设计将自动生成第三次骚乱(即毁灭一切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们的英雄——羊孩,未来领导世界的大导师贾尔斯,则是WESCAC计算机按照基因优选理论与校长女儿所生,混乱中由其守护人将其藏在羊圈中长大。
所以,在羊孩贾尔斯长大后,如同西方传统神话英雄一样,需要通过考验与失恋,作者在此戏仿了俄狄浦斯王回答斯芬克斯谜语的三岔路口经历,暗指贾尔斯将抛弃山羊特性,接受新任务成为未来的大导师。但不同于传统游戏故事,“天命人”贾尔斯一路打怪升级,陷入宿命的诅咒——“弑父娶母”,只不过这个“父”不是一个人,而是创造其生命的WESCAC计算机。同时,将阻止其父所带来的毁灭世界的灾难。办法也很简单,无需理会WESCAC计算机所提出的斯芬克斯之问,拔掉电源线,关掉WESCAC计算机,就能成功摆脱其他学子“挂科”和“被吞食”的恐惧,从而成为人们眼中新的神。
与20世纪小说创作不一样的是,约翰·巴思采用的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如同今天设计的“沉浸式”元宇宙游戏一样,让人在阅读的同时仿佛参与到文本的创作中,故意糅合现实与虚构而消解文本与生活的界线,叙述性语言与评注性话语并行不悖,这种对小说开放式的处理对读者的理解力提出了挑战,需要读者带着批评的视角参与进去身临其境地感受作品,并参与作品的创作。这一点,和当今风靡全球的元宇宙游戏的创作理念如出一辙——每个人都是生活在人间这个游戏的主角,都能推动并改变一切,没有谁是旁观者。
作为“元小说的教父”,约翰·巴思一度认为“文学的表现形式已经被耗尽”,并提出了被认为是后现代主义宣言的“文学之死”。在他看来,如同山鲁佐德(约翰·巴思称其为自己的守护神)讲述的《一千零一夜》一样,作家应该通过创造完成文学形式的突破。在这里,游戏精神和游戏思维必不可少——山鲁佐德如果有一个故事不能引起国王的兴趣,她就会被处死,而作家的创作对于读者而言,也需要有相同的吸引力。作家写作中始终关注作品本身的创作过程并且承认小说的虚构性,主动向读者交代作品创作中如灵感、背景等相关情形,即通过有意凸显小说的虚构性而将读者置于作者相当的地位,且认为他们有明确的判断力和敏锐的洞察力,足以参与创作的本身。
对于写作者来说,约翰·巴思颠覆的是传统的小说创作模式,对于高校学生来说,他也不是传统的“三一律”般的写作模式传承者,而是将读者、作者、文本结合,以此展现现代人的孤独、荒诞与疏离的创新者——从0到1,在元小说的探索中,试图创建一个属于未来的元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