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不少城市出现一种新的公共学习空间——付费自习室。记者近期在山西多地走访了解到,这种自习室的用户大多是专门准备“考公”“考编”“考研”的年轻人。付费自习室虽然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学习环境,但也成为一些人远离家的自由地、一个逃避压力的新场所,不少年轻人在这里“表演性学习”。
付费自习室下沉到县
《2023-2024年中国付费自习室行业发展现状与消费趋势调查分析报告》显示,2022年付费自习室用户规模达755万人,预计2025年有望突破千万人。
记者走访山西省太原市、大同市、吕梁市近20家付费自习室发现,付费自习室正开始从一、二线城市下沉,在市县级城市增长趋势明显,用户大部分都是备考的青年人。
付费自习室大部分由居民楼的住房改造而成,每个用户有一个占地不足一平方米的书桌隔间,配备台灯、插座、储物柜等设备,划分静音区与朗读区,以向用户“出租座位”的模式运营,一般有单人座位、双人座位和联排座位3种,可以按小时、天数、包月或包年为座位付费。很多自习室的空余位置都不多,地理位置与学习条件较好的一些自习室甚至“一座难求”。
太原市“拾光自习室”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我们一共100多个座位,目前办理长期座位的用户就有几十名,现在每天到店人次已经远超座位数,有时候1个座位1天能换3个人。”“我们自习室暑假刚开业,县城里很多刚毕业或毕业一两年还没工作的孩子,在这里备考。”吕梁市方山县一个付费自习室的工作人员说。
付费自习室的价格,对于没有经济来源的青年而言并不便宜。记者在太原市走访的6家自习室中,一个座位包月的价格均在500元左右,是不少待业青年一半的生活费。
“在家学不进去,在图书馆不能出声背书,每天占座也很不方便,找个离家近的自习室最有利于学习。”2022年毕业,正“备战”考公的小曹说,“家里不缺我这一两年上班赚钱,很鼓励我在自习室全脱产备考。”
2023年大专毕业的小赵先去北京当了一年羽毛球教练,今年7月辞职回家考公。“我是山西人,还是想留在老家发展。自习室的费用是用我工作攒下的钱付的,在这里能定下心来学习,花点钱能倒逼我学习。”小赵说。
“我看他们在玩,自己也安心玩了”
虽然付费自习室为备考青年提供了良好的学习环境,也有不少人在自习室认真学习并成功“上岸”,但对一些人而言,他们把这里当作逃避家人管控的“网吧”,更多是在“表演性学习”。
有一些备考青年追求一种“人在书桌”的仪式感。“我的实际有效学习时间很少。早上8点半来自习室,先给水杯灌点水,把电脑、平板和手机用支架支起来,把喜欢的人偶摆在书桌上,坐下来玩一会儿,才开始学习;学个十来二十分钟,10点多了,打开手机挑选中午要吃的外卖,半个小时过去了,再学十来二十分钟,吃饭,休息,下午又这样循环往复。”小曹告诉记者。
大同市的小达于2022年本科毕业,一直在付费自习室备战考研。“已经考了3次,每天两点一线,跟社会开始脱节,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个真实世界。”小达说,他与父母的沟通交流也仅限于学习与找工作,而这些话题他已经生理性厌恶,自习室给他提供了一个逃避现实的环境。“这儿很多跟我一样的人,我看他们在玩,自己也安心玩了。”
记者还发现,这些全职考试青年中不乏一些名牌大学生,因几次考试受挫而有了“能混几年是几年”的心态。某“双一流”大学毕业生小李考研失败后在自习室全职备考,但学习效果并不理想。“我觉得我的人生好像从来没有轻松过,这段空窗期可能是难得的轻松时光。”小李向半月谈记者坦言,他现在已经进入了欺骗家长、欺骗自己的状态,“他们可能觉得我每天在自习室学习很辛苦,但我基本没怎么学习”。
告别“表演性学习”的安慰
受访专家普遍认为,“表演性学习”现象反映了当前一些待业青年存在的焦虑与迷茫,他们试图通过营造一种“我正在努力”的表象来减少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
山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所副教授丁剑表示,“表演式学习”是典型的心理防御机制的表现,它反映了待业青年们内心的焦虑与负罪感。“这些年轻人并非真正投入学习,而是试图通过维持某种外在的仪式感或形象来缓解内在的焦虑感。”
专家认为,尽管这种“表演性学习”在短期内可以为年轻人提供暂时的心理安慰,但长此以往会对他们的心理健康、社会适应能力和职业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图文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