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我常宅在家里听收音机。一天,不经意间调出单田芳说的评书,我又静静地听起来,思绪也被拉回当年那听评书的年月。有三个时段印象最深:小学时在乡下老家听五叔说、高中时在宿舍听同学讲、参加工作后听收音机的评书联播。
上世纪50年代末,我上小学五六年级,那时农村还没电,晚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听本家五叔说评书,是每天最为美妙的事。晚饭后,小伙伴们放下碗筷,不约而同地跑到街东头的水井旁。五叔坐在井台旁的石墩上绘声绘色地说,大家坐在石槽或地上,把鞋垫在屁股底下,仰着脸静静地听。小伙伴们时而相视而笑,时而做着“鬼脸”,时而拍起小手,有的还晃着小脑袋模仿五叔,间或比划起来。一段结束后,我们还好奇地问这问那……就这样,听完《小八义》,又听《秦英征西》,最后听的是《三国演义》。书中人物个个身怀绝技、不畏苦难、抱团奋争,他们的个性与神态不时在我的脑海里翻腾,我几次梦中呼喊起来,把熟睡的母亲惊醒。儿时听书的经历,还引发了我喜爱读史书的兴趣。
1963年,我在杨村一中读高中,学习之余也尽找课余的欢乐。当时,10几个同学住一个大宿舍里,晚间躺在连铺上,先得说笑嬉闹会儿才睡。有一天,文辉同学睡前说了一段《七剑十三侠》,大伙儿觉得挺好。打那以后,下晚自习的电铃一响,同学们迅速赶回宿舍,抓紧洗漱,然后上床躺好,催文辉接茬儿说。那时,每天熄灯后有老师查宿舍,文辉听外面没什么动静,就压低声音说起来。大家听得极入神,没有一个“插话”“捣乱”的。文辉好像出身评书世家,嗓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还能根据情节用不同嗓音模仿多个人物。说到起劲儿处,他还跃身站在床铺上,边说边比划,有一次竟把脑袋撞在窗户上。大家不断用手指轻轻地敲着床板以示赞赏。学期将近结束时,我们宿舍熄灯后听评书的事儿被老师察觉了,大家被老师一通批评教育,只得放弃了晚间睡前听评书的习惯。但大家意犹未尽,就把说评书时间改在吃完中午饭后,直至把整个故事听完。
上世纪80 年代,各地电台先后录播评书名家的代表作:袁阔成的《三国演义》《烈火金刚》;刘兰芳演播的《岳飞传》《杨家将》;单田芳的《白眉大侠》《太平天国》……评书,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人们,城镇乡村到处响着说评书的声音。那时每天中午回到家,首先调好评书联播那个台,全家人边吃饭边听,《杨家将》《白眉大侠》等一部接一部。倘若因事漏掉了一段,那就晚上必听重播,重播再错过,赶紧找人把那段给大概复述一下。那个时段,孩子们常边听评书边做作业,由此常与家长发生争执。
评书,不单有惊险刺激的情节,还能让人享受到中国传统文学之妙、语言之美。听评书的情节联结着那些难忘的年月,永远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