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随笔 决定成败的因素 2024年12月09日  清风慕竹

  李斯命运的改变,是从看到两只老鼠开始的。他本是楚国上蔡人,家境贫寒,尽管很有才学,志向也很远大,但只能在郡里做一名小吏。有一天,他走进粮仓之中,偶然看到一只老鼠正在吃粮食,长得肥头大耳,看见人来,并不害怕,抬头瞄了一眼,又自顾低头享受它的美味。这让李斯大为惊奇,回想起他办公地方厕所中的老鼠,只能吃些肮脏不堪的东西,听到人或狗走近的声音,吓得立刻四散逃命。同样是老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李斯在那一刻,仿佛醍醐灌顶,豁然顿悟:“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一个人有出息还是没出息,就像老鼠那样,只不过看他处在什么环境罢了!要改变命运,就得离开这个小地方,到大地方去,哪个地方最大呢?当然是最强盛的国家秦国的首都咸阳。

  参悟透了“老鼠哲学”的李斯,毅然辞去了工作,不过他并没有忙着直奔目的地,而是拜到当时的大儒荀子门下,埋头攻读。不久,李斯顺利完成了学业,跟老师告别时,他说了这样一段话:“地位卑贱,而不想着去求取功名富贵,就如同禽兽一般。一个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卑贱,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贫穷。长期处于卑贱的地位和贫困的环境之中,却还要非难社会、厌恶功名利禄,标榜自己与世无争,这不是士子的本愿。所以我要到西方去游说秦王了。”

  在秦国,李斯的才学得到了秦王嬴政的认可,他的官位也跟着一路飙升,在秦统一中国后,他也做到了人臣所能达到的最高峰——宰相之位。他的儿子们娶的是秦国的公主,女儿们嫁的都是秦国的皇族子弟。有一次,他的担任三川郡守的长子回城,他在家中设下酒宴,文武百官都前去敬酒祝贺,门前的车马数以千计。看到此情此景,李斯很满足,从一个楚地上蔡的平民、街巷里的普通百姓,到今天的位置,可以说富贵荣华到了极点。不过满足之中,李斯也有些隐忧,他想起老师荀子的一句话“物禁大盛”,担心盛极而衰,谁又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李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久,秦始皇在巡行途中病故,李斯也遇到了人生最大的难题。

  秦始皇临终前,命中车府令赵高写遗诏给长子扶苏,让扶苏将兵权交给蒙恬,回咸阳主持丧事并继承帝位。赵高想改立胡亥为帝,他找到李斯做工作。李斯听了非常愤怒,斥责他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亡国的话呢!这不是作为人臣所应当议论的事!”赵高并不着急,说:“您自己估计一下,您和蒙恬相比,谁更有本事?谁的功劳更高?谁和扶苏的关系更铁呢?”李斯想了一下,回答说:“我当然都不如蒙恬。”赵高说:“扶苏刚毅而且勇武,信任人而又善于激励士人,即位之后一定会重用蒙恬担任丞相,很显然,您最终是不能怀揣通侯之印退职还乡了。”李斯说:“我本是上蔡街巷里的平民百姓,承蒙皇帝提拔,让我担任丞相,现在皇帝把国家安危存亡的重任交给了我,我又怎么能辜负了他的重托呢?”赵高说:“我听说圣人并不循规蹈矩,而是适应变化,顺从潮流。您听从我的计策,就会长保封侯,并永世相传,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一定会祸及子孙,想想就令人心寒。善于为人处世、相机而动的人是能够转祸为福的,您想怎么办呢?”这句话击中了李斯的痛处,是啊,人奋斗了一生为了什么呢?不就是荣华富贵吗,那就谁对自己有利就支持谁吧。

  秦朝的命运就在李斯的妥协中发生了逆转,而随之发生逆转的,还有李斯的命运。秦二世胡亥继位后,赵高把握了朝政,他以谋反的罪名将李斯抓进了监狱。此时的李斯如梦方醒,想对胡亥提出劝谏,可为时已晚。

  公元前208年7月的一天,咸阳街头人头攒动,如此热闹的场面不是围观哪位高官出行,而是来看曾经威风八面的宰相李斯被腰斩。陪同他一起走上刑场的,还有他的二儿子。马上就要行刑了,刽子手已经将那磨得雪亮的大片儿刀高高举起,李斯回头对儿子不无怅然地说:“你还记得我领着你们哥儿几个,牵着黄犬出上蔡东门去猎兔的情景吗?看来,这样的闲情逸致是不可再得了。”此时此刻,梦想变得如此简单和卑微,却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从一介平民,到富可敌国的宰相,李斯的确实现了从厕鼠到仓鼠的华丽转身。可再有见识的老鼠还是老鼠,大多数时候,决定一个人最终成败的,不是才能和见识,而是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