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词精奥 “市侩”原非骂人话 2023年08月07日  许晖

  今天如果称呼一个人为“市侩”,那是语感非常严重的骂人话。唯利是图的奸商,贪图私利的人,政治上随波逐流、道德上虚假伪善、作风上粗鄙庸俗的人都可以称作“市侩”。但是这个称谓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

  “侩”是指两伙人之间的中间人或代理人。《说文解字》:“侩,合市也。”三国韵书《声类》:“侩,合市人也。”也就是市场上交合双方实施买卖的人。

  《史记·货殖列传》载:“子贷金钱千贯,节驵会。”“子”是利息;“节”是节制,管理,估定价格;“驵”是骏马、好马,“会”即“侩”,“驵侩”就是说合牲畜交易、从中谋利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还有一千贯放高利贷的利息,以及估定价格、促成牲畜交易的掮客。

  “驵侩”指马匹交易的经纪人,后来泛指市场经纪人。“驵”由此引申为马贩子,和“侩”的含义是一样的。

  上述《史记·货殖列传》的引文,司马贞索隐引《淮南子·泛论训》“段干木,晋国之大驵”,注云“干木,度市之魁也”。“度市之魁”即估定市场价格的人,也就是中间人,段干木年轻时曾任晋国牲畜交易的首领,因此才这么称他。“侩”又称“牙侩”“牙子”“牙人”。用“侩”可以指代不同的买卖,比如侩牛是从中撮合牛的买卖,侩豕是从中撮合猪的买卖。

  《新唐书·食货志》中记载了当时的规定:“鬻两池盐者,坊市居邸主人、市侩皆论坐。”在古代中国,盐是官卖品,私人不得贩盐,如果有贩两池盐的,坊市居所的主人和介绍私盐买卖以收取佣金的中间人(即“市侩”)都要连坐受到惩罚。

  直到清代,“市侩”一词还只具有社会经济的含义,并不是一个贬义词。清人梁绍壬在《两般秋雨庵随笔》中描述当时的风俗:“近俗市侩牙人,俱有别号。”市侩和牙人都是中间人的意思。因此之故,后来“市侩”也泛指商人,比如林则徐《钱票无甚关碍宜重禁吃烟以杜弊源片》的奏折:“且市侩之牟利,无论银贵钱贵,出入皆可取赢,并非必待银价甚昂然后获利。”这里的“市侩”就是泛指商人。

  大概因为中间人往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信誉不好的缘故,再后来“市侩”一词开始变味,借指贪图私利、投机取巧的人,一直延续到今天,词义最终固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