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咏是宋初名臣,他在多地任过一把手,政绩卓著,还发明了“交子”,世界上最早的纸币,后人因此称他为“纸币之父”。这里不说纸币。
据北宋魏泰《东轩笔录》卷十记载,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张咏任金陵(治今江苏南京市)太守,殿直(皇帝的侍从官)范延贵押兵过境,作短暂停留,其间,两人有一番闲谈,蛮有意思。
张咏问范延贵:“天使(皇帝的使者)沿路来,曾见好官员否?”
范延贵说:“昨过袁州萍乡县(治今江西萍乡市),邑宰(县令)张希颜,虽不识之,知其好官也。”
张咏说:“何以见之?”
范延贵回答道:“自入萍乡县境,驿传桥道皆完葺,田莱垦辟,野无惰农,及至邑,则廛肆无赌博,市易不敢喧争,夜宿邸中,闻更鼓分明,以是知其必善政也。”意思是:自入县境,路桥皆修,田地开垦,野无惰农。至县城,市肆无赌博,交易不喧争。夜宿旅店,听更鼓分明。这自然是为政清明,治安良好,老百姓安居乐业的结果,可见作为地方官之首的张希颜,确实是位好官。
张咏听后,由衷感叹道:“希颜固善矣,天使亦好官员也。”张希颜固然不错,您也是个好官员啊。
“野无闲田,市无喧争,路桥修葺,更鼓分明”,这大概就是张咏和范延贵眼里的善政,能够成就善政的地方官,就是好官。
好官如此,何谓劣官呢?有一例。
欧阳修《新五代史》记载,五代时期的节度使赵在礼,曾主政多地,但他当一把手,关心的不是发展和民生,而是如何捞钱。他一方面开设邸店(古代兼具货栈﹑商店﹑客舍性质的处所),经营商业,以权谋私;另一方面横征暴敛,疯狂搜刮,以至民不聊生。
他在宋州任节度使数年,苛政尤猛,老百姓不堪其苦,把他唤作“眼中钉”。后来听说他即将届满离任,老百姓额手相庆道:“眼中拔钉,岂不乐哉!”
不料,赵在礼得知老百姓把他当做“眼中钉”,竟然心生报复,要求朝廷让他继续留任一年,获准后,他又在以前苛捐杂税的基础上,再人均增征一千钱,名曰“拔钉钱”,弄得许多人家光业尽,老百姓诅咒道:“早去一天天有眼,迟去此地地无皮!”
与好官一比较,劣官之劣立现。
一个地方官的好与劣,关系重大,故旧时对联说:“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以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此联为清康熙年间内乡知县高以永所撰,悬挂于河南省内乡县老县衙“三省堂”门两侧。对联道出了官与民、官与地方的关系。一个地方官,不仅关系着这个地方的政治生态,发展成效,更重要的是,它关系到老百姓的民生冷暖,好则民安,劣则民伤。对联虽是针对帝制时代的官吏而言,但对于现今,也并非过时之论。
当然,好官虽然有一套约定俗成的标准,但手握荐举之权的大吏们,也必须有一双识别好官的慧眼。否则,政绩考核,走马观花,推荐任用,吃吃拿拿,以接待热情、享用豪奢、花费巨大、孝敬多少来衡量的话,那他们眼里的“好官”,在老百姓眼里必然是瞒天过海、取民无度的劣官。
能识好官者,自己也是好官。所以,张咏不仅为张希颜鼓掌,也为范延贵点赞,评价他说:“天使亦好官员也。”于是,“即日同荐于朝”,二人皆得擢升。